成婚那一日,宋荟乔坐在商家客房内等着方是玉的迎亲队伍来接。
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镶嵌了三百颗海东珠,衣袖和云肩上绣着的全是牡丹图样,下裙则是由金线纹得的百鸟朝凤。
她的喜冠听说是前朝的旧物,是前朝公主当年带过的发冠,这样宝贝商纵只是借给她戴一戴,等成完亲之后还是要归还的。
如今宋荟乔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古装剧里的女演员原来每天都要带着这样沉重的饰物拍戏,一个脑袋像两个那么重。但这场婚礼仪仗毕竟关系到商家的颜面和威仪,商纵把一切好东西都堆砌在了她身上,维系的也是商家的体面。
今日方是玉骑着一匹高棕马,身上扎着双色红绣球,头上戴着一顶高帽。
他帽子上的红玉玛瑙异常显眼,差点就胜过他的惊天颜值了。商浅碧搀扶着宋荟乔一步步迈出来,因前朝婚嫁习俗不同,女子不必用红盖头遮面,所以这发冠自带了流苏帘,这么一来路上围观的人就能看直观地欣赏这顶凤冠了。
商纵看着她迈出门框,一路上都响着鞭炮,还有侍女们随行撒着花瓣和铜钱。
对,没有听错,就是铜钱。
商纵这人秉持着一贯奢侈的风格,希望与民同乐,便在花瓣里混进了铜钱,宋荟乔得知他这个主意后,提议增加一些趣味,便又在里头混进了三合楼的打折券。
但迎新队伍走到半路宋荟乔就后悔了,由于这场活动太过火热,造成了好几个地段的交通拥堵,好些贵女们带着府中家丁小厮亲自下场,就为了三合楼内部的成衣会门票。
眼看着迎亲队伍走远,商浅碧捏了捏商纵的衣袖,示意他可以回神了。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看见公子送妹妹出嫁,这我可得好好记下。”
商纵收回自己的目光,瞧着商浅碧淡妆浓抹的大花脸,不忍拆穿:“世间的事本来就说不准,重点在于你敢不敢想。”
他的答复商浅碧显然是不满意的,瘪了瘪嘴,故作伤心。
“我还以为公子会说,等我成亲那日您也会给我安排这样盛大的仪仗呢。”
“你成亲?恐怕能入你眼的男人还没出生吧?”
商浅碧跟了他近十年了,这个女人什么脾气秉性商纵最清楚不过,且不说她花钱的本事随了自己,那跋扈的性子应该也没人受得了吧。
说完这句话,商纵就笑着走回了屋里,留下商浅碧黯然神伤,怎么也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不行。
辰明立在一边听了全程,不愿看商浅碧一个人尴尬,遂出于礼貌,开口问道:“商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我喜欢的男子必定要一身白袍,出淤泥而不染,最好是不入凡尘,不懂俗世纷争的。我可不喜欢咱们公子这样的老狐狸,跟他斗法回回都是我输!另外他在武功造诣上也得比我厉害,最好是个天纵奇才,打遍天下无敌手。”
商浅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辰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耐着性子听下去。
“最重要的是这世间的男人都太会扯谎骗人了,我喜欢的人,他一定得刚正良善,不可说假话哄骗我,也不能做任何不讲武德的事!”
喜乐逐渐听不真切了,辰明合上了半扇门发表聆听感言。
“公子说得不错,商姐姐喜欢的男儿估计还真没出生呢。”
多年之后辰明确实在京都认识了一个如商浅碧所说的男子,他一身白衣飘摇,百步穿杨,江湖人称玉面郎君。
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你这小鬼,看我不教训你!我告诉你,像你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日后肯定要吃感情的苦!”
商浅碧吃了闷亏,举着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就冲了上去。
商家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府中的下人们也乐得看这一出好戏。
在宾客的赞叹中,方是玉牵着宋荟乔的手一步步走近方家正厅。
老夫人也穿这一身殷红色吉服,坐在正坐上,顾黛儿含笑站在一边搀扶着已经大好的方柠,眼里还闪着泪花,似是许久不见这样的喜事。
只可惜方紫怡和方诀都已经回了刘家,不能前来庆贺,宋荟乔想着她们昔日的姐妹情谊,只能感叹光阴易逝。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喜婆诵读着婚书内容,他们二人拜完了天地,宋荟乔拿起茶盏,两人向老夫人敬茶。今日老夫人寡言稍许,只是经不住点头,笑意浅浅。
礼成之后二人直接被送到了房内,而宾客们则在前厅入宴,享受着商家全权赞助的海鱼刺身,还有沁糖楼的酒心梨酥。
不仅如此,方家还斥重金请了天街的说书先生来方家讲了一段关于琴瑟和鸣的故事,只不过府中的几个小厮一直盯着那说书先生看,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你说这先生闭着眼睛的样子是不是面熟啊。”
“我还觉得奇怪呢,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后来宋荟乔听后厨的人告状,说这位说书先生下了宴席之后竟然偷摸进了厨房偷吃,被抓了个正着,还说自己是少夫人的朋友……
饮过合卺酒后,方是玉牵着宋荟乔的手带她到了桌边,拉开了一个最里面的抽屉,神神秘秘道:“我有件好东西要请你看看。”
虽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同房了,但方是玉突然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宋荟乔还是有些不习惯。
起初她以为是方是玉说的是这些日子花时间为自己打造的那只镯子,便任由他牵着手行至桌边,谁料到方是玉竟然从一本书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巨幅地图铺开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