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保还在继续说:“换药方的事,如果没有范相的首肯,恐怕一般人也做不到。所以,范相和你,都是主谋。”
什么夫君,什么儿子,都是导致范夫人缠绵病榻多年的主谋。
冯保保不知道范渊宁和范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已经笃定,范渊宁绝不是范夫人的儿子。
范渊宁听她说了这么多,嘴角微微扬起,笑了跟没笑一样冰冷,道:“郡主如此聪慧,从前是臣小看您了。”
他一直以为,冯保保是个娇纵任性的小丫头,很多事情都不上心,因此他并没有特别避开她,关于自己的一些行踪也好,一些举措也好。
如今,都成了呈堂证供。
“可是郡主,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他声音极冷极清,继续说道:“我记得,您从前不是这样处心积虑的人。是什么,让您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判若两人。”
冯保保眯了眯眼,原来这就是他要问的。
没关系,冯保保早有后招。
她平静的笑了笑,道:“不是改变,是看清现实了。从前本郡主年少无知,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仗着皇叔的宠爱,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后来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本郡主突然发现,人在神佛的面前,简直遥遥不可及。我与其执着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将时间花在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你觉得我变了,是因为我不再犯蠢犯笨了。我变得冷静理性,没那么好糊弄,你们....慌了。”
范渊宁僵直着身体,一声不响,因为他没话反驳冯保保。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
冯保保坐的端正的身体,转身回看,是梅世华押着西陵琅和谢礼,正朝这边走来。
冯保保赫然起身,向外走去,范渊宁伸手去抓,却只够到她的衣袂。
西陵琅看见冯保保,奋力的想挣脱开绳索,却被刀架在了脖子上,轻易动弹不得,谢礼亦然。
梅世华见到冯保保和西陵琅站到了一处,狠厉的大笑道:“如今人都到齐了,郡主可以做选择了。”
冯保保冷脸道:“什么选择?”
心中的不安,又开始躁动起来。
梅世华将腰间长剑,缓缓拔出,剑尖对准西陵琅的脸,虚画了一个圆圈后,又笑着将剑指向了谢礼的喉剑。
“看郡主今日是选西陵琅的脸,还是选谢礼的命。”
“梅世华,你疯了?”冯保保大吼一声。
一张脸,和一条命,同等对比,梅世华真是个疯子。
由此可看出,梅世华到底有多恨西陵琅这张脸,不惜用谢礼的命,来做要挟。
冯保保无法抉择。
在她心里,当然是人命比较珍贵。可是谁能保证,梅世华刮花了西陵琅的脸,下一步会不会又将他杀死。
他恨他,就想看他屈辱的死去。
西陵琅平静下来,没有再挣脱绳索,只是冷冷地望向梅世华,眼里半分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怎么样?郡主选好了吗?”梅世华作势就要望西陵琅的脸上动刀。
“够了!”范渊宁一声怒喝,中断了梅世华的动作。
梅世华虽然狠毒,但是居然很听范渊宁的话,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凉薄的笑出了声:“郡马爷还是心软,对待情敌亦是如此,这样可不成事啊,端皇孙殿下!”
!!!!!
闻言,冯保保骇然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范渊宁,脑内犹如千斤压顶,腿软得连退数步,
“端——皇——孙——殿——下——”
范渊宁亦是脸色煞白,急急上前一步,嘴唇蠕动,欲要跟冯保保解释什么,却发现说跟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冯保保眼中的灼伤,说明她已不再相信他。
解释有用吗?
解释了,就可以摆脱他“端皇孙”的真实身份吗?
冯保保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死命的咬紧牙关,才慢慢恢复了一点点的平静,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三十年前,晋朝末帝亲自将传国玉玺,捧到大魏先帝的手上,先帝感念晋献帝的大义,特意封献帝为新朝的端王殿下,长居碎叶城,享受封邑十万户。
同年,晋献帝病逝,其第五子成恪(也就是前朝五皇子)继任爵位,仍称端王,居碎叶城。
太康六年春,成恪长子出生,大魏皇帝派遣使臣前往祝贺,敕封“世子”,日后可承袭爵位,然民间百姓,仍有不少人戏称世子为“端皇孙”。
太康二十三年夏,成恪病逝,端王世子袭爵为第三代端王,朝野内外,早有议论人称“端王”。
电石火光间,冯保保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难怪,他们要改范夫人的药方,为的就是怕范夫人认出,现在这个“范渊宁”不是自己的儿子。
难怪,前一世,范渊宁离开宝华郡主府之后,没有回到东海范氏的祖籍南阳,而是去了北边,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碎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