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端皇孙殿下(1 / 2)

羽华行宫面积很大,范渊宁的住所在最东边的清池园。

冯保保踏进园子的时候,范渊宁一身青褐色锦缎长袍,正坐在窗下饮酒,一派轻闲。

梅世华只放了她一个人进去,谢礼被拦在了外面。

在事情刚发生的那一刻,冯保保无比急切,想要立马见到范渊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甚至觉得梅世华说的话,是他自己瞎编的,因为温润文雅的范渊宁,不可能会说出来那样冷血无情的话。

可是在这一刻,她看到他在提壶饮酒,那样淡雅冷漠,风尘物外,简直不像尘世中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

范渊宁见她过来,撩起衣袍,为她备了软垫,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在她空冷的眼神中,范渊宁又连着喝了几杯酒,她盯着范渊宁那张干净无害的脸庞,看了许久,却始终冷冷清清的,没有打扰他饮酒。

她从没有见到过这样冷冽幽暗的范渊宁,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冯保保心中一阵闷鼓,原身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就没给她配脑子。

眼瞎就算了,还心盲。

冷峙了许久,冯保保觉得黄花菜都凉了。

面前的热茶,已经没了一丝热气,只能闻到些许干涩的清香。

开口问道:“你们准备如何处置西陵琅?”

范渊宁握着杯子的手,立时刹住,刹的突然,一杯酒倾洒了大半,落在白玉质地的矮几上,香气四溢。

“郡主果然最先问他。”范渊宁猛然抬头,看向冯保保的眸光,寒意丛生。

如果说,萧君白是天上月,西陵琅是高山雪,那范渊宁就是松下风,清淡冷决,孤寒重重。

冯保保被这寒意摄住,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才缓缓道:“不说他也行。那我呢?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范渊宁的目光倏地暗了下去,摇了摇头,不无苦笑道:“郡主明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他可以杀尽天下人,除了冯保保。

“所以,郡主才会先问西陵琅的安危。”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太了解冯保保了。

可越是这样想着,冯保保只觉得心底的凉意,越来越深,凉意甚至慢慢的侵入骨髓。

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两世都将自己的本性隐藏的那样好。

范渊宁见她不说话,淡淡道:“郡主想见到西陵琅么?”

不待冯保保反应,范渊宁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掷在地上。

“卡擦”一声,满地都是白瓷碎片,晃人眼芒。

外面进来两个黑衣人,范渊宁眼眸微张,冷道:“来人,将西陵琅提上来。”

“是。”黑衣人闻声而来,又应声而去。

冯保保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范渊宁将冯保保面前的冷茶泼了出去,又给她倒了一杯新茶,热腾腾的。

“郡主不必这样看着我,有话直问便是。我对郡主,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我,有些话,也想问郡主。”

他语气转缓,仿佛还是在从前郡主府的时候,温柔如玉的模样。

大概是热茶滚烫,烫到了心口,冯保保捂住胸腔的位置,只觉万事萦绕于怀,郁结于胸,实在难受。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冯保保不同原身的粗心大条,她生性多疑,又爱思量,最擅长在一些微末细节中,嗅出一丝丝的不寻常。

思及往日种种,若说她没有怀疑过,也不可能。

她看向范渊宁,目光直白,他们这对名义上的夫妻,终于要坦诚相见了。

“就从那日我们去丞相府,参加丞相夫人的寿诞开始说起吧。”

“凡是京华城中的百姓,人人都说,丞相夫人得了离魂症,很多陈年旧事都记不清了。原先我也以为如此,可是那一日,我在跟夫人聊天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范夫人她....的确忘了很多事,很多人,只有一个例外。她清楚的记得,她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的相貌,也清楚的记得,那年曲水泛滥,河流湍急,她眼睁睁看着小儿子从她怀着掉落,没入江水中。”

前尘往事,再次被翻出来。冯保保说得越细节,范渊宁的眼眸闭得越紧。

“她记得小儿子的很多特征,比如耳垂肥厚,又比如右手天生六指.....”说罢,她直勾勾地盯着范渊宁的右手。

范渊宁也去看自己的右手,好端端的五根手指,不多不少。

“郡主原来仅凭这些,就对我心生质疑。”他语气很淡,只握紧了右手。

“不仅是因为这些。我派人去查了范夫人的药方....”冯保保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范夫人的离魂症,之所以多年不愈,是因为有人在她的药方中动了手脚,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出身来历。”

此刻,清池园内静谧无声,范渊宁的眉头无端皱得厉害,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就那样盯紧着冯保保,像积了千年的寒霜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