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四方馆的灯亮起来了(1 / 2)

他浅然一笑:“郡主,你真的很奇怪。我有时觉得,你跟皇帝很像,有时又觉得,你跟皇帝完全是两种人。”

冯保保“啊”了一声,眼神慌张的闪躲开,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啊,怎么会跟这里的人像。

但是她懂西陵琅话里的含义。

“皇叔是皇帝,凡事以国家大局为重,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废材郡主,说什么,做什么,仅仅凭心就行。”

西陵琅对于帝王心术,不感兴趣。

他只是在意由皇帝一手带大的冯保保,她的性格,是不是耳濡目染,沾上了皇帝的那些手段。

冯保保偏过头去,假装饶有兴致的,听着楼下说书先生的声音,嘴角渐渐浮起一层笑意。

时光走的静悄悄,说书人已经换了一个,听书的人也换了好几拨,冯保保终于听腻,准备打道回府。

她今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一身淡蓝色素裙,不看脸,单看身影,就跟寻常的农户女没什么区别。

但西陵琅还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用来裹住冯保保的瘦弱身影,一手掀开珠帘,一手牢牢护住她的脸,穿过重重人群。

冯保保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道:“没必要吧。”她觉得西陵琅过于大题小做了。

“有必要。”

而对于西陵琅来说,很有必要。

冯保保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的脚步往楼下走。

也是这一回,她深切体会到,身旁这个男人的高大,因为她瞪大了两只眼睛,都看不到外面的一丝光景。

等到双眼可以见光的时候,她,怔住了,甚至因为腿脚发软,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西陵琅及时扶住了她。

霜降楼外,她见到了一身青棕色便装的俊朗男子,来人正是神机营统领——齐修。

齐修见到她出来,双眼大亮,急忙上前,显然是等候了许久。

“参见郡主。”他微微侧身,拱手问安。

冯保保看了看四周,虽然隔得很开,穿的也都是便服,但是她凭着敏锐的直觉,一眼便看出这霜降楼四周,聚集了不少齐修带来的人。

齐修见她眼神四周晃动找寻,不得已解释道:“都是为了郡主的安全。”

主要是皇帝此刻还在长安宫,等候他的传信。

冯保保点点头,走到齐修的身边,轻声说道:“齐大哥,我想去四方馆看看。”

齐修微微怔住片刻,只一刻,即说道:“好。郡主想去哪里,臣就陪您去哪里。”

闻此,一旁的西陵琅扬了扬眉,不动声色的那种。

太康十三年,鄢陵县大疫,十户九空,宝亲王巡幸东海,带回一名少年,并取名为齐修。

当年宝亲王意外身亡之后,齐修便跟随冯保保入了宁王府,后来一步步做到了神机营的统领,手掌五万禁军。

冯保保能享今日的荣华和地位,一半在于皇帝的情分,一半则是她的生父,宝亲王冯珏为她留下了一笔庞大的财物和部曲。

四年前,冯保保出宫建府,齐修跟皇帝提出了第一次辞呈,表示自己想回到宝华郡主的身边,做一名护卫。

皇帝自是不允。

后来冯保保和萧君白和离,如果不是皇帝的圣旨及时,齐修的恐怕早就砍下了萧君白的头颅。

在齐修眼里,宝亲王死了,冯保保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在乎之人。

谁敢让他的小郡主伤心,都得死。

皇帝其实不是舍不得一名优秀的统领,而是担心齐修回到冯保保身边,会过于宠溺她。

斜斜的夕阳照在长街小巷,一座青瓦白墙,四四方方的五进五出的大院子,坐落在子午大街的尽头。

这里,就是四方馆。

冯保保抬手挡住夕阳的余晖,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座有着寒门学子起源的场馆。

太康十三年春,时年天灾人祸不断,宝亲王巡幸东海、西都、荆南,最后回到北川,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千字长文,上述昭帝陛下,文中详细描述了,贫苦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耕作,却在上缴赋税之后,无米度日的艰难生活;以及寒门士子衣衫褴褛,十年苦读,却因为没有引荐名额,埋墨坑底,抱憾终身。

一篇《四方纪实》,震惊朝野。

昭帝陛下阅览后,端坐龙榻,久久未开言。

同年秋,宝亲王冯珏亲自画下四方馆的设计图,次年四方馆竣工。

四方馆开馆的第一日,诸多北川世族的公子哥,因为仰慕宝亲王的名头,纷纷前来报名。

可宝亲王却亲笔写下第一条规定,四方馆只接纳寒门子弟入住。

天下寒门,只要有真才实学,皆可入住四方馆。而四方馆的门生,不仅可以得到入学太学的机会,还可以得到六部官员推举引荐的机会。

数百年来,朝堂和书院都被世族豪阀所垄断,宝亲王这一举动,无疑是站在了整个朝廷官员的对立面。

如果他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如果他没有强硬的手段,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