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说慢点吧(2 / 2)

而这惨状,是非常得不同寻常的。

剥了衣衫拽了乱髻何止是剖腹取子?

我恨死了!

正是滔天的愤怒、以及深入地狱般的恨意。这恨与其说是家族矛盾不如说是源于情感。

叶怀心抬眼看去,心中自有一番评判。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叶怀心有种感觉,杀手,该是女的吧。

很凶、很冷酷、很冷心、但充满愤怒的女性。

但谢舜英显然不这样想,也根本不屑去想,径直站了起来,扬声道:“亲朋道友们,今天得到你们的赏面上,前来赴犬子之喜,岂料家门倒霉,发生这种事情,我家谢家决不会认这么一个不贞洁贱妇做媳妇,孙家这一举动真是欺人太甚!关于这个贱妇之死我谢舜英却敢于用谢家之名说三道四,和我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哼,”谢舜英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孙莜雯,道:“苦主?这时你应该就在前院里,为什么独身会在后宅里出现呢?我谢家万载传承,这个院里的几十个仆从下人怎么会被你送走?你这个姐姐不贞洁,竟然未婚有子嗣,而且还是后宅和你这个庶兄屏退众孤苦伶仃一室,难道你让我去追凶手吗?那倒是想问一句:你这些血渍从哪里来啊!”

谢舜英这句话一出口,围观者轰然哗然。谢舜英这句话讲得不露声色,差指鼻子说出孙莜雯和新娘子太过亲密,大有颠倒人伦的嫌疑。这个就是来喝免费喜酒可以听八卦吗,这个还真叫人咋舌。

还有的客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说谢舜英的作为还真有诡秘之嫌。这个、这个婚事以及新娘子暴毙是怎样结束的,在这个时刻却似乎倒是一件小事,谢家、孙家这两个庞然大物般的世家大族能否面对不死不活的争斗,只是成为形势中尚未解决的第一大问题。

叶怀心轻声叹息,孙莜雯还是孙幼音,已经成为这两个世家角力之争、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筹码,究竟是生还是死、是生还是生,没有人会在乎。

孙莜雯也想得明白,却仍是忍不住,在谢舜英话语未落就破口大骂:“身上的血渍从哪里来?呸!亏得你好意思问出口!我一进家门就见亲姐姐被残忍地打死了,怎能不上前察看一下?我孙家嫡女如珠如宝抚养成人,给你们谢家,却半天发生这么一件事情,你们这些空口白牙之人竟敢来欺负我无辜?不要做贼心虚、贼喊捉贼!”

孙莜雯的声音是巨大的,但是这一句话,没有力道,而是市井泼妇似的,隐约有‘你说我是坏人,我还说你坏人呢’不讲理的逻辑,不是十分强烈。叶怀心听到这里便微微皱了一下眉。

好在孙莜雯反应也很快,不等谢舜英开口,就立即又叫骂道:“也屏退了大家?把娘屁放掉吧!就是你们谢家仆从来说小妹有事找我了,你们这个后宅蜿蜒曲折,中间守卫巡逻护卫不计其数,要不是你们自家人带着引过来,我怎么会进这个后宅呢!”

只是遗憾地是,孙莜雯反应得再快、激辩得再细,孙家于此事上,有理有据地吃亏,怎么逃不脱。

谢舜英冷笑一声,喝道:“成婚那天,使唤我家谢家下家通信息?不知是这个女人傻了,还是你傻了,竟然跟在后面?更别说了,单看你们孙家嫁得女儿已与人珠胎暗结了,可见你们孙家家风不正、出有妖魔鬼怪之事不足为奇!这下可好,依我之见,倒替你孙家省事。”

有前几笔辩驳打底后,也许孙家的两个金丹客卿还以为自己家没那麽理吃亏,这时也沉着冷静,左右拱孙莜雯。

有了这二人的帮扶,孙莜雯也镇定了许多,立即回口道:“谢家主的话我是不同意的,真相如何不得而知,退一万步说,即使她确实行差踏错了,罪不至死!谢家主不满意,大可退婚,真用不着放纵凶徒。依从进谢家内宅,岂不知是要挑战谢家权威?恶徒一日未伏诛,谢家便是天天如鲠在喉!”

美极了!

再加上描补、孙莜雯的这番反驳,却终于有一针见血之意,叶怀心连情不自禁、暗自对孙莜雯打节称赞。

孙幼音又犯了一个错误,他还是孙家之女、谢家明媒正娶之媳。谢家能指、能骂、能发难,却不可能这样随便把孙幼音打得鼻青脸肿,更不可能放纵人家白日里的凶行。即便谢家并没有将孙家放在心上,但问问自己,仔细一想,这个恶徒这样做,怎么能不是在挑衅谢家的权威呢?

之前谢舜英并没把这件事盖过,还有借机把孙家声名踏足脚底之意,但无意中孙莜雯剑拔弩张,拽住谢家威风开口。

谢舜英横眉冷对千言万语,明显无意中想到,孙莜雯是个大腹便便的胖汉子,其貌不扬,在如此突来飞来横祸面前,始终保持着清醒与理性不言,竟然真的还有那颗大脑,抓住谢家惟一可能还要关心的视角,把它说得支离破碎。

谢舜英不自觉暗自叹道,歹竹竟也能出好笋来,孙世横那匹老夫俗子,竟养有一个并不差的孩子。要是孙莜雯修到高点就行了,但凡是孙莜雯能够站起来控制孙家的人,孙家还是应该有一些拯救的,不会被孙世横带进沟里。

可事到如今,想想这些都没有用,孙莜雯究竟也不过区区筑基而已,距离修为能够傲视群雄、执掌全族,还得不知有几年的时间。现在“那些人”之手伸得如此之长,谢家流传下来,繁衍了几代人,盘根错节太大,难免有所遗漏,一旦“那些人”抓住漏洞,介入其中,万剑宗的过去,恐怕是谢家的未来!

谢舜英闭着眼睛终于下定决心,叹息不已。

叶怀心原本也沉醉于孙莜雯的绝妙反驳中,这时双眉紧蹙,不祥之感浮上心头。

果然转折马上就发生了,形势急转直下。

孙莜雯或叶怀心还嫌幼稚。

一力降十将。

无论多么美妙的辩驳、多么迅速的回应,面对着无法抵挡的力量,也只是渣渣而已。谢舜英迅即以实际行动,传授孙莜雯这一真理,还叶怀心一个结结实实。

面对碾压性力量,谢舜英要讲理,只讲理,自己不讲理,还能很不讲理。面对绝对力量,所有辩解看起来是如此得苍白无力,无济于事。。

谢舜英冷哼哼唧唧,杀气直上云霄,威势放肆地散去,孙家的两位金丹客卿简直受不了,扶桌东倒西歪,孙莜雯虽然坐着椅子,但却被压得腰酸背疼,别说挺直腰板,就是仰着头也干不出来。

就连围观者都被波及到,叶怀心与洛云起被人靠得水泄不通,虽然尚可撑起一片天,但又不愿鹤立鸡群,便又假作摇摇欲坠之状。

谢舜英又说了一句话,不再像以前那样兴奋愤怒了,与他所释放出来的威压大相径庭,语气与态度十分冷漠、温柔地道:“既然世侄们也都承认孙氏女行差踏错了,那么在你我之间,就无话可说。还好新人们还没有进洞房,这份婚娶大礼还没有做成,不然实在是后悔的太晚了。这一盆脏水我家谢家就不接水了,后来我家着手交钱把世侄送回到孙家去了,从现在开始,姓谢和姓孙一刀两断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声音不大,但很坚定、铿锵、毋庸置疑。

孙莜雯急得脸色像土一样艰难地要说话。

谢舜英却再也没有给过他这个机会了,手一甩,一股灵力送出去了,也没有看到孙莜雯的回应,便一声不吭地软了下来,瘫倒在椅子里,不省人事。

完了啊。叶怀心心里说。

若真的由谢舜英如此结案,孙幼音之死绝对是无头悬案,谁也不会再理他,甚至孙莜雯搞不好也会搭上,毕竟作为孙幼音长兄,万里送婚,结果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幼妹暴露在尸体面前,也是谢家的冤屈和幼妹的死亡有关,而处理不当,这样看孙家硬被谢家踩伤脚底。

将来家主之位根本不需要考虑,性命能否保住还需要两种说法,但是有一点十分可以肯定的是,将来在孙家恐怕再也没有孙莜雯容身之处。

想通这些关节后,叶怀心的心一时乱作一团,五内俱焚。

无计可施,一事无成。

谢舜英为货真价实之元婴修士乃至元后修士皆可。身边的随扈就更多了,每个修为的叶怀心都不知道。何况这是奉天城、这是谢家的!

南袁北谢是多么的北谢啊!

叶怀心低垂着眼睛,把眼里翻腾着的感情仔细地密了一层。

修真界强者至上!

叶怀心不曾有片刻比此刻更能领略到这句话的深意。

看着孙幼音不着丝的身躯,以及死不瞑目的面容,再加上手边带有滔天怒火的“恨”,便这样落寞地摆开,谁也不理谁。

眼见孙家的两位客卿在谢舜英的打压下灰头土面、噤若寒蝉。

眼见得孙莜雯一路拖着谢家护卫如拖死狗,跟着大摇大摆的谢舜英走。

叶怀心出离怒火。

淡淡的灵气在叶怀心的身旁打着旋。

更有灵气,突然间,聚集到叶怀心身上。

洛云起吓坏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灵气波动...又有什么突破之相!

叶怀心不知道是受到怎样的激发,竟然在这种激发下有所领悟,所积累的灵力也开始沸腾起来,展现出一种突破之相。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心情、这个景象!真的是很不合时宜。

谢舜英虽然已经先声夺人,但是身边依然有许多金丹修士、以及金丹大圆满守护巡查经过。

在三三两两开始散去的人群中,也不乏金丹修士的身影。而且叶怀心也已经金丹了,如果真在这里突破到金丹中期的话,肯定会有不小动静,而且突破的时候也不可能再掩饰修为了,之前掩饰修为的行为即将曝光,万一又把谢舜英眼睛给引来了,可是大不妙。

孙莜雯刚刚被拘禁,生死未卜,却被发现其好友隐匿修为藏了脑袋,至今仍在这里突围?怕是会再横生事端吧!

就在洛云起逡巡于周围,察看地形、心念百转、苦思解决之法之际,突然洛云起吓了一跳,觉得周围叶怀心呼吸一动,全身......“不见了”。

叶怀心真是“不见了”。

洛云起仔仔细细地沉下心仔细地观察着,叶怀心在自己的眼神里、神识里、感觉里仿佛隐身了。

循着依旧牵挂着的手臂望去,洛云起可以看到叶怀心依旧站立着,两眼微微下垂。

但是若不是提前得知叶怀心就在那里,松开拽拽的手臂,不能沿着肉体的羁绊凝视,洛云起就发现自己的目光就像意识到了一样,会故意跳过叶怀心,也像把叶怀心当一块石头、木头一样,根本就没有留意。

而且释放出神识,叶怀心还与大地,泥土和空气似乎合而为一,看不见,摸不着,令人难以觉察。

就连,叶怀心冲破被搅乱的气场,都随之融入了空气之中,瞬间洛云起离得那么近,只要没有接触过,都是察觉不到的。

洛云起并不知道叶怀心所携带的重宝竟然可以如此掩盖自己,可这分明是件好事情,洛云起无动于衷地挨在叶怀心的面前,思前想后,自是触手可及,索性揽叶怀心之腰,拥她入怀,不声不响混迹于四散的人群之中,小心挪动一小段路程,趁夜幕隐没之时,躲在院中廊柱之后。

有条件的话,洛云起还想要直接抱住叶怀心就走这一步,但是看着叶怀心越走越到突围的关键时刻,洛云起却没有敢冒任何风险,一旦惊动叶怀心的话,轻则提升未果,重则修为陨落、走火入魔。两害相权取其轻重缓急,尽管滞留在这个宅院中同样存在着潜伏着沉重的危机,但是目前来看,却只能是走着瞧不到边。

当谢舜英和同事们远去时,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开,不知道谢家怎么布置,竟连仆带呼地被叫了出来,重重的院门紧闭着,这本该是一片欢腾的庭院,这时却只有厅堂血泊中孙幼音屍体,廊庑之下叶怀心与洛云起以及一地寂寞了。

忽然间!一幅奇特的两仪八卦图虚像在谢家大宅之上徐徐展开,徐徐呈现盘旋之状。

就是冲破晋阶,神异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