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离牵着她,到水盆洗手。肃奴完全被动,任他温柔地搓洗每个指缝。那种力道,有点暧昧,可以说是哥哥疼妹妹的体贴,也可以说是情人之间最甜腻的接触,怎么都能解释。单纯的肃奴不懂怎么看待哥哥替她洗手的举动,些微疑惑,不过不想多想,只任微醉的醺然浸透自己。
洗毕,肃离拿了布巾,替她擦手,说:“妳不用怕主母。”
提到主母,那陶醉的感觉醒了。
“哥哥会伴着妳,别怕。”
但肃离的笑,肃离的柔语,却又让她坠回了美酿的沉香,在香波中安心舒适地悠游起浮。
回到餐室,肃离挡在肃奴面前,自己迎着主母锐可杀人的视线。他习惯了,不以为然,自在地替肃奴拉了一把花凳,靠自己颇近,再轻拉肃奴的手,让她坐在他身边。
礼貌上,他还是请主母先用。“抱歉,主母,来晚了,您先用吧。”
主母使箸的每一下声响,都大得惊人,将瓷盘敲得铿锵有声,如锣钹惊耳。
肃奴怎会不知,这声音是敲给她听的。她的手一直缩着,不敢动筷,也不敢抬眼,看一眼菜色。她感觉得到,主母炯然的眼睛一直在烧着她,她呼吸窒碍,胸口痛闷。
这时,肃离沉稳的声音罩住了她。“醋水茄的味儿调得不错,先给妳开胃,奴。”他夹了一条肥饱的茄段到她盘里,并轻轻拉起她的手,搁在筷旁,提醒她动箸。
“好。”肃奴低头,用筷子将水茄截成一块块,小鸟似的吃着。
肃离温柔地笑看她吃,又给她夹了些蘸了山葵酱的水芦笋。当他迎向主母的脸色时,脸上却马上罩着一层寒冰。
“你们何时这般要好了?”主母冷笑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肃离撇了粗硬的稷窝头,说:“兄友妹恭,不只是口头上说说的圣贤之道,应该还要身体力行,主母。”
“最好是这样。”主母笑出声。“一个是贱妾生的庶子,一个是不知爹娘是谁的野种,凑在一起,当真是兄友妹恭这般神圣?”
肃奴身体一震,举筷的手在抖。
主母放下筷子,嗤道:“真是恶心!我吃不下了。”
“主母。”肃离不悦地说:“妳每每自诩是京畿贵族,出身名门,血族正统,怎么言行都做不到世人所谓的雅正端庄?您自傲的自约呢?在哪里?为何出口就要讽人?”
这入骨的讽刺,让主母怒红了眼。她猛地站起,甚至翻倒了凳子。倒凳的巨响乍爆,吓得肃奴脸色青白,筷子握不住,掉下了桌。
肃离却泰然自若地俯身捡起,吩咐奴婢:“替小姐换一双。”他接着安慰肃奴道:“没关系,再换一双就好。”
“好啊!”主母咧嘴骂着:“你们眼里从没我这个主母!”
肃离仍用淡漠刺激她。“主母多心了,这府里上下谁不唯主母是从?”
主母被肃离堵得狼狈不堪,这儿子的每句回话都恭顺温谦,稍有躁进,也是义正词严,若有外人评道,要指责他的错,大概也只是他事事都不顺主母的心吧。而这主母的心又乖违扭曲,世间没几个人能顺。
主母知道这小子变了,认了肃奴当妹妹似乎就有了重心,变得像一头护家的狼,处处对付她。她不再多说,多说了没脸,愤而拂袖离去。
餐室顿时寂静无声。好一会儿,肃奴才说:“大哥,对不起。”
肃离一愣。“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