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拿着私章,更嚣张地去触尔穆月的唇,似在张扬她对他境遇的主导权。
他下了决心。
他张口,如她所愿,轻轻地咬住那枚私章。
童氏笑逐颜开。“成交,哥哥。”小耳杯来到他面前。“来,喝下去。”
尔穆月握住她持杯的手,果真饮下了那盅添了五石散的酒。
童氏轻而易举就将他压在躺椅上,为所欲为。
她过于热情,过于亢奋,竟没注意到树生已跃下天花,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后……
树生撅起拇指,就要往她身上的穴道一按──
不料她算错了位置,没能止住童氏!
被弄疼的童氏一惊,正要大叫:“啊!来──”
树生一慌,操起一旁的酒壶,就往她头上砸。
总算把童氏弄昏了。
“呼,好险……”
“你,这傻瓜……”尔穆月艰难地爬起身,唸她:“不会点穴,就别乱点……我不是,教过你吗?”
“谁是傻瓜啊?!”树生低声斥道:“喝下那酒的人才是傻瓜!你明明就知道那五石散不是好东西……”
骂着,树生一顿,发现尔穆月的脸色很不对劲。
满面潮红,浑身热汗,喘息粗重,让她骂不下去。
她赶紧去扶他:“阿月……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尔穆月没理她,却是费力地撑着身子,在躺椅上翻找,总算在童氏的身下找到那枚私章。
“拿去。顾好。”他喘着说:“在约好的地方等,照我们说好的。”
“咦?”
“快点!”他咬牙凶:“我就是知道你会偷摸地跟来,才敢喝下那酒。你别让我白喝了!”
树生一时哑口。原来尔穆月早就知道她不会安份地守在车上等他──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她?这该说是他与她之间的默契吗?
他推她。“快点!”
树生接过那私章,问:“那你呢?”
“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他说谎,连说话都那么吃力,他怎么可能一个人脱身?那五石散到底是什么?她很担心这毒药的作用。
“不行!”她收好私章,拉起尔穆月的臂膀,妄想抬着他走。“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尔穆月挣开她,低喝:“快走!”
树生瘪着嘴,就是不放手。
“树生!”他瞠眼斥她。
“你不走,我就不走!”
此时,外头的廊上响起串串脚步声。
“你们方才有听到吗?夫人的声音。”
“好像有。”
接着,门上响起了剥啄声。
“夫人,夫人!请问刚刚是您在叫我们吗?夫人?”
没等到应答,下人们想直接闯入,门扇却事先被童氏给锁上了。
这为树生争取了一些时间。她正想违背和尔穆月的约定,诞降出善背的大驮猿,好背着他逃走,尔穆月这时却忽然生出了气力,一把拦了她的腰,夺窗而出。
下人正好破门而入,看见的正是摆**的窗,与昏在椅上的童氏。他们惊慌地大声呼喝,要整楼上下出动擒凶。
尔穆月所夺逃的窗并未通向楼外,而是陷入这栋巨大的土楼内如迷宫般复杂的游廊,他只好带着树生躲入了梯井的窝缝里。
尔穆月紧紧地抱着树生,不敢妄动。
缝里很安静,树生只听到下人们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与吆喝,还有……
尔穆月压抑至极的呻吟与喘息。
她很担心他,可是她只要稍稍一动,他环着她腰际的手便箍得更紧更实。最后,她整个人的后背与他厚实的空臂膀减少了空隙,她呼息的节奏也开始跟着他的呼吸与心跳一起起伏。
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融入空气似的。
“阿月……”她拉拉他的手,小声地说:“我好害怕喔,你别抱那么紧啦……”
他的气息靠近她的耳边,如同春风轻轻地吹着。
他靠她靠得极近,树生甚至以为他的胡须就要触到她的耳蜗了──
她全身颤栗了一下。
但尔穆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挺直腰杆,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让她的颈后乍然袭到一阵虚凉。
不知为何,心头有一种落空的感觉。
他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得想办法出去才行。树生想。
“我去看看,有没有通向外头的窗口。”她轻声地说。
尔穆月神智开始恍惚,没听清。“你……说什么?”
糟了,不能再拖,他们一定得逃出去。
她剥着尔穆月的手。“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树籽。”尔穆月敏感地一僵,把她抓得更牢。“不准。”他喘。
她反过身,竟然捧住他的脸。
尔穆月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结实地一怔。
“你别怕啦。”她笑。“我会保护你的。”
尔穆月发现,这么近腻地面对树生的眼睛和笑容,自己的心倏地跳得更快更猛了,连他也分不清这是否为五石散的后劲作用。
树生趁着他分神之际,赶紧脱离他的怀抱。
她无声地爬出梯井的底间,悄悄地奔到前方廊道的转角,探头一看,惊喜地发现尽头就有一口窗,通向土楼后端的茂密竹林。
她正要回去接尔穆月,这时却有一班童宅的仆汉操着棍器,来到梯井搜索。
糟糕──阿月!她暗叫不好。
她操心的不只是尔穆月现在无力反抗,更害怕被逼急的他会做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绝不能再让他的手见血──她只想着这件事。至于自己是诞降师的身分是否会因此曝光,她反而觉得那不过是一桩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