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无声地来到榻前,备好迷药,张起绳网,就要朝榻上人伸出爪牙,其他同伙则在后头严阵以待。
忽然,他们看到一抹像猫一般敏捷的影子,从天花上垂到那打头阵者身后。来去之快,让人以为是花了眼。
可他们都听到了──咚地一声。
打头阵者倒地不起,一动不动。
其他人神经一紧,马上操起武器,进攻梁上。
烛灯却在他们身后亮起。
入侵者各个错愕地回头。
点了灯的尔穆月冷笑:“太慢了,你们这群狗。”
入侵者一涌而上,顿时满室的刀光剑影。
树生被灯光吵醒,又听到尔穆月的声音,起身揉着眼。“怎么啦?阿月。”
却看到尔穆月正用快速而精准的肘击,前后击中两名包围者的喉结,二人倒地的砰然巨响终于让她醒全了神。
大事不妙,她房里何来一票来意不善的生人?
而且还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她哇一声,赶紧下榻。
一个黑衣人立马扑上她,她吓得抡起拳头乱打一阵,对方扬手一抓,就抓上了她的臂膀,一拐一拉,她硬是与他僵持,不让得逞,结果竟是对方先松的手。她再看,那人已软在了地上,原来是尔穆月夺了他人兵器,暗地助她一刀。
尔穆月接着跃了过来,抱她的腰,往门口扛。
“你快去找朝仁!”
忽地,一记猛力朝他们搥来,力道之大,在地上破了好深的一窟洞,尔穆月险险止步,才没让树生伤到。猛力来自一种像短棒的沉重金器,名曰“锏”。
“还有──”他不逃反进,竟带着她冲向那名持锏者,因为太过靠近,反让那人无地挥执,尔穆月便握住树生的小拳,教她弓起肘尖,趁隙搥向对方的胸下肋骨。树生马上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也感觉到那人的胸下凹去一块。区区一肘,就教一个八尺壮汉痛不欲生。
“下次有人再敢掳你,”他边打边教。“就这样对付他。”
另一波攻击又随即递上。
“或是──”尔穆月弯身避开千钧刀风,再一个跨步大胆挺进,抡起树生的一只小腿,猛地往敌人的鼠蹊一扬,并喝:“这样!”脚力同他的声音一样狠促有劲。
“包他起不了身。”他保证。
对方抱着裆部狼狈滚地,像个孩子哇哇叫,让树生看得啧啧称奇。
“知道了吗?”尔穆月问:“别让这些臭男人碰到你。”
否则他会很火大。
“明、明白!”她乖巧地点头。
他替她开了门,一边耳提面命:“快和朝仁离开!”
“好、好!”她又问:“那你呢?”
尔穆月不让她担心。“我会追上你们,快走!”
他推她一把,大门栓起。
“我信你喔,阿月,我们等你!”她朝门内一喊,就往朝仁的客房奔去。
经过梯井处,底楼却亮起了灯火,人马窜动,那种粗鲁吆喝的口气,也只有仗势欺人的官兵呼得出来。她往天井一探,发现土楼底层都被武装的官兵包围了。
如果这些人确实是冲着他们而来,那么,是为了什么呢?她有做错任何事吗?
“先生!”她撞开房门,正要叫道:“我们快──”不过看清屋内的状况后,她怒不可遏。
朝仁被另一批黑衣人用刀架着,双手反剪,押在榻上。
“放开他!”树生愤怒地抽出方块,就要诞降──
不料朝仁却喝止她:“住手!树生。”
她一怔。
朝仁无法多说,只用眼神示意她切勿躁动。
最后,树生与朝仁都被押到了天井。那里已架起一把交椅,坐着一个身子圆胖、四肢短小的男人,他绷着一身华丽冠服,留着一式看来过于完美与计较的美髯,但眼神顾睨之间所透出的气度,却又让人觉得这口气派的髯胡太过矫作而不衬。
见到他们,男人高傲地将他们从脚底到头脸都睇了一遍。
然后开口,声音像拉太高的琴弦:“胡乱在我糠县土地上种树的人,是谁啊?”
树生气他的态度,尤其是他的问话──什么叫胡乱种树?!
“那你又是谁?”树生冲道:“凭什么抓──”
“树生!”朝仁再次出声阻止她。
树生不解地看着她的老师,他怎么老要她隐忍呢?其实依他掌控木质的力量,他绝对能够脱困,若他那时准她施诞降术,他们也不会被擒到这儿受气,亏尔穆月还替她拖延了时间。
一旁的随从也帮着腔:“蘅村人都看见了,否则咱们也不会找上这儿来,劝你们少推拖,快快从实招来!”
“你别说话。”朝仁板起脸,对树生低斥:“安静。”
树生很不服气地瘪着嘴。
朝仁回答那男人:“是我,大人。”
树生听了,一震。
“这孩子不过是打理我生活的一个小仆佣,什么都不懂,若有冒犯,还请见谅。”朝仁又说。
“算你识相。”男人用指节上的玉刷理着美髯,眼睛又是一阵鄙睨,问:“那么,那个变成狼身的怪物呢?”
怪物?这家伙说话一定要那么刺耳?树生一腔怒火。
朝仁却是装傻:“狼身?敢问大人,所指为何?”
随从气盛地说:“别装了,我们有蘅村人为证!他们看到一匹黑狼从人群中窜出,不是牲人变的,哪能凭空跃出一头狼?”
“除非……”男人继续刷着髯,补充。“是诞降术。”
忽然,有个东西从二楼飞了下来。是一个被殴得鼻青脸肿的黑衣人,滚在地上呻吟着。
刀矛纷纷就位,护着男人,对准二楼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