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刺君(4)(2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306 字 3个月前

“怎么了?”朝仁问刚从廊外探听消息回来的侍女。

树生这时也听到殿外传来阵阵甲冑疾行的震动,连桌上梅瓶里的水都震出涟漪。

侍女本不愿说。

“禁军都动员了,你还不说!”朝仁凶她。

原来外头那肃杀的兵甲声是驻扎私宫的禁军亲卫!

“快说!”树生也急了。“是陛下出事了吗?”

侍女才抖着唇答:“是刺客。”

师徒二人怔然。

朝仁一恍,再问:“是谁行刺?陛下方才召见的人?”

“对……”

树生更是联想到什么,抓着侍女的衣服追问:“那个人是谁?”

“我听外殿的人说,是一个叫尔穆月的指挥使。”

树生一脸惨白。多耳熟?她想到了,那夜花楼里的人都唤大叔“穆月”!

“树生?”朝仁发现有异。

树生转头就往外跑。

“树生!”朝仁伸手一拍桌子,让生出的树藤箍住树生的腰。

“放开我!先生!”树生挣扎。

“你要去哪里?!”

“是大叔!”树生焦急地叫着:“不阻止他的话,他会、他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会出事的,不是少司命,而是大叔。那个告诉她仇恨有多可怕的大叔!那个不畏顾忌直接就把她从蚀窟里救出去的大叔!

朝仁听得一知半解,但他就是不放手,甚至让藤绳收紧,要将树生拉回来。

树生咬牙,背着先生,从襟里抽出了方块和瓷瓶,摔了出去──

一只嘴里长了像牛角一样弯长的牙的虎只突然凭空跃出,吓坏了侍女,朝仁也一时反应不过,就让这只牙角虎划断了树藤,叼走了树生。

“树生!不要去!”朝仁大喊。

但牙角虎已经窜出殿外,并在所经之处遗下此起彼落的惊叫。

少司命是第一次正眼瞧上这名走查吏指挥使。

祂对这官衔有些印象──在见宫的朝会上,总是站在审刑院院司后头的一名五品官,但面目模糊。求如山官卿众多,若非必要,祂也不会认清每个人的长相。

祂让侍人将他领到外殿天井上,自己则入座正厢接见他。君臣二人尚且不熟,祂并不让他靠祂太近,彼此之间隔着天井一段青砖与正厢一排门扉垂帘,由一名耳目灵敏、口齿清晰的侍人代为奔走传话。

但侍人传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陛下,他说他必得亲自与您对话。”

“为何?”祂意愿不大。

“他的意思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求见,随时可能被『蚀』的眼线暗算,这般传话,不知要费多少时间,每拖一刻,他的处境就越是险恶。”侍人更畏怯地说:“他甚至说小的很可能在传话的途程中,就人头落地了……”

祂瞇着眼,打量那映在帘幕上幽晃的影子。

“他的意思是……求如山上也有『蚀』?”

“应该是。”其实侍人不大清楚“蚀”字的意义。

祂想了想,又问:“他身上可带了东西?”

“有的,陛下。一柄长盒。说是要向您验证『蚀』之首脑的证物。”

“他也不让你看?”

“是,为了慎重起见,最好只予陛下一人过目。”

最后,祂让被唬得心惊胆颤的侍人退下,并差人将垂帘一一揭开。

那名指挥使朝祂深深一拜。

祂微笑邀请。“爱卿,进殿一叙吧。”

指挥使拜谢,捧起长盒进殿。

侍人阖上了殿门,便一一退去,殿内只余君臣二人。

“这里没有外人,是否让你心安许多?”祂问。

指挥使放下了长盒,正眼直视祂,目光炯然,丝毫不见初见国君时的卑微与惶惑,彷彿他们本该是平起平坐的。祂倒对他的体态气度感到印象深刻。

“陛下若知道『蚀』,”他说:“便应该清楚,只要有黑暗,他们就无所不在。”

他指着顶上浓黑一片的天花,又说:“说不定他们此刻正躲在那儿,伺机对臣下手。”

他的质疑让祂板起面目。“爱卿,此处是求如山,更是私宫,若真有歹人渗透,那寡人之命岂也不保?”

“臣正是为此而忧心,是故此番上山,顶冒人身之危,也要来为陛下揭开那群鼠辈面目。”他仍说得铿锵有力。“好让陛下从此高枕无忧。”

祂望着他,眼神高深莫测。

“爱卿的名字是?”祂问。

“微臣姓尔,名穆月。”

“寡人会牢牢记得。”祂说:“若此番剿匪有成,就由你出任审刑院院司副手,如何?”

尔穆月对祂又是一番虔敬的叩拜。

可惜这叩拜的动作掩去了他的脸色,使祂无从细察此人的喜怒与人性。

“对了,那长盒是?”祂问起。

“是蚀主的一件贴身物事。”他捧起盒子。“陛下若亲眼见识,肯定马上明白,何人为蚀主。”

祂挑眉。“真是?”

“臣何敢戏弄陛下?”他认真地答。

他的认真不免让祂微微心急,便忽略了许多问题,直接令道:“打开。”

他却有条件。“请陛下容臣近身展示。”言讫,眼睛还鬼祟地往天花一瞥。

祂也不自觉地朝天花一望。

被他这样一说,彷彿天花真是藏着幢幢鬼影。

但祂不担心,因为祂知道,绝不可能。

“爱卿不用挂心,若真有刺客,”祂笑。“寡人一个都不会放逃的。”

他也舒展了一抹安心的笑容给祂看。“陛下神威。”

祂挥手,让他捧着盒子上前。

祂座旁有一只贴身几案,他将长盒放在上头,准备掀开盒盖。

祂问:“爱卿平素习惯戴着手套?”

“是。”他淡淡地说:“以前受过伤,疤痕丑陋,怕吓人。”

“这样一说,寡人倒想起一个人,也惯常戴套。”祂的眼睛紧盯着盒子,边说:“都拔侯。”

尔穆月一哂。“陛下好眼力,总记得臣下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枝微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