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仇恨(3)(2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323 字 3个月前

两人对峙了一阵,最后,浮魈自己举手投降。

“好啦,不逗你。”他叹,说:“把你弄哭了,你爹在黑虚之海都要爬上来找我算帐。”

“我、我……”她倔强地说:“我才没哭!”

“好,我没看到你哭。”收起那邪魅挑衅的语气,浮魈没那么讨厌了。

他摀着眼说:“那你可以坐下,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趁他看不见,她赶紧用袖子抹了鼻涕眼泪,然后才端了张凳子,坐在远远的一角。

他放下手,含笑地看她。“这样不是很好吗?别这么针锋相对嘛。”

她哼一声。“你到底来做什么?”

“想你应该会想看看你思念的爹。”他指指自己的脸,还是不正经地开她玩笑。

树生瞪她。

“好啦。”他摆摆手。“两件事。”

她等他说。

“想找你合作,报仇。这是一件。”

“咦?”她一愣。“报仇?”

“你要问我找谁报仇吗?”他撑着颊,笑望她。“当然是害死你父亲的那帮人啊。”

“你知道他们是谁?”她忙问。

她不是没想过要替父亲报仇。每当对父亲的思念过甚,对寂寞的蚕食感到痛苦又怨愤的时候,她无法不恨那些夺走父亲的人。无奈,她竟想不起那些人的面貌,更记不清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当她清醒之后,她就看到了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父亲……

她什么都来不及问,便被推上了大鸟,连父亲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她怎会不想报仇?

可是,她很谨慎。

“你怎么会想找他们报仇?”她说:“你……你不是一直都等着看爹的好戏吗?看爹痛苦,你就快乐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他坦****地承认。“但要我亲自出马折磨才快乐,别人弄死他,还是在我毫无准备之下弄死……我可不这么乐意。”

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些狠意。“何况,杀我粮食,等于是要杀我,我怎会快乐呢?”

树生皱眉。“什么叫你毫无准备?”

“准备接收他的身体啊。”他说得很白。“我陪在你爹身旁将近百年,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他体内那丰美无极的术气啊,活生而矫健的年轻躯体啊,想到了夜里睡着都会偷笑呢!”

她急了。“你简直是无时无刻都在觊觎爹!你根本没有为爹的死感到难过!”

“当然,他又不是我爹。”他说得无所谓。

她被堵得语结。“好、好歹也是你母亲啊!”

“喔,对,不过我们的母子关系有点不一样。”他玩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你听过吗?有些凶猛的壳虫为了长大,会吃了自己的母亲。吃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一丝一毫,才算是爱的表现。我想,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我母亲的爱。”

树生真想对他脱口一句──“恶心!”

但她忍住了,转开话题。

“那你已经查出他们是谁了吗?”她很想知道答案。

浮魈挑眉,有些意外她的冷静。“唷,孩子,不过一瞬,就长大懂事了?不错哦。”

她得绷着四肢,继续忍。

“别急。”浮魈却说:“还有第二件事呢。”

她歪着嘴。“是什么?”

“要来谈谈我们合作的条件啊。”

“啊?”

对了,浮魈这人是很现实的。

“我刚刚说了,他们杀了我的粮食。”他冷笑。“我非常,不快乐。因为,我很饿。”

树生咽了一下口水。她知道他的饿,不是坐上餐桌饱餐一顿就可以解决的。

“而且,你看。”他举起手。

树生一看,怔住了。窗外的月光竟穿得透他的手掌。

后来,她想通了。“跟定疆大图一样!”

失去支撑,开始崩解。

“我不但得解馋,”他笑说:“还得重新找寻依附的支柱。否则,再不出几年,我大概就和空气差不多了。”

树生隐隐觉得不妙。

这次的交易,她能负荷吗?

“要你像你父亲一样,支撑我的存在,我想,这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你自己毕竟也还是初生之犊。”果然,浮魈说:“不过,要你替我解决飢饿的问题,我想……应当不难吧?”

树生突然有点后悔,竟跟他这么深入这个话题。

“你若让我饱足,”他再说:“我就……带你去找那些人报仇。如何?”

她的声音颤抖。“你……你要吃我?”

“唉,孩子,你的问话真可爱。”他站起来,走近她,弯下腰,轻柔地抚摸她的颈子。“你知道的,喝点血,对你没什么大碍。”

她吓得跳起来,退到角落,抱着脖子避着他。

他直起身,插着腰,有些苦恼地说:“看来,你也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什、什么?”她愣。

“你根本没有替你爹复仇的决心嘛。”他嫌弃地说。

“谁说我没有!”她不爽。

“那你让我喝血。”

她又缩。

他摇头。“你就是没有。”

树生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辩,说是复仇与喝血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浮魈却先说:“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咦?”

“来加强你复仇的决心。”他嘴角一斜。“你要知道,一个人若真有心要复仇,是什么都挡不了他的。”

树生深呼吸,答应了他。

他们等到了子时,先生与侍女都睡下了,院落一片寂。

大门落了锁,还有门房漏夜守着,不能光明进出,树生便诞降了敏猴,让牠背着她翻墙而过,进入树林。而浮魈老早就在树林里抱着胸、悠哉地等她了。他果然形如气体,来去自如。

他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敏猴,啧啧赞叹:“不赖啊,孩子。”

说着,还故作宠溺地揉揉敏猴的头,不料猴子顽劣,竟如受威胁似地反咬他一口。

浮魈只是微微蹙眉,手轻轻一抽,便自由了,而且完好如初,不见咬痕。

“唉,猴子跟主人一样哩。”他叹。“走吧。”

夜黑,树生让敏猴背着她下山,速度快,猴眼也视黑,较不危险。而浮魈始终在她跟前数步,宛若在白昼的坦道上自在行走。

走了数里,浮魈忽然没听见敏猴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树生与猴儿停在十步之远的距离。

“怎么了?”他问,走过去。

树生的表情有些晕眩。她问:“路是这样走没错吗?”

他偏头。“是啊,我们是下山,往下走,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