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窥魇(2)(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207 字 3个月前

杭乐安粗喘着,最后,只能无言的颔首。至少,落入这批人手里,他能稍稍安心。他们不是蚀,朝廷的人不会伤害树生的。

黑影挥手,众人簇拥着杭乐安,往黑暗中的嘶嘶马鸣直直而去。

他们北上前往奉洙,赶了一日车程。途上,杭乐安和那领头人乘坐同一辆马车。车内用毛毡遮去天光与大风,入眼所及,皆是昏糊一片,肮脏混着羶味的灰色。不安之上又加上碰不到树生的焦虑,杭乐安压不住躁气,问:“我女儿呢?”

“和侯爷的旅伴待在一块,很安全,请别担心。”领头人仍是不急不缓地答,好像他入手后,树生便不是重点,没必要多谈。

“停车。”杭乐安要求。“让孩子和我待在一块。”他要摸到女儿,才能冷静。

“入夜前,我们势必要进入奉洙。”领头人说:“否则我等卑职都将被降罪,还请侯爷体谅。”

对方已软下身段,他似乎也不能再强求。

“你是州府的人?”他探问道。

“外头人马,俱来自州府。”对方说:“在下前日出京,跟随密使进入戍州。”

杭乐安瞇着眼。“你跟都拔侯,真的没关系?”

“为何侯爷会这么问?”领头人说:“我与密使只是暂借奉洙为据点。”

“是吗?”杭乐安仍放不下疑戒。京城差人缉拿,与都拔侯派人逮捕,虽然表面上都是听命于朝廷中央,但意义却是天壤之别。他要确定自己与树生绝不是落在都拔侯手里。

“我与密使的上司,是谏院的京官。”领头人希望他能相信他,又说:“若侯爷还能识物,密使会拿出密令予你查核。”

杭乐安不悦。他发现这领头人已在自己的眼伤上拿窍。

“我以为你是少司命派来的,上司怎会是个谏院京官?”他们口口声声的穰原,却不是指少司命的御旨?

“这说来话长,我无权解释,但我会将侯爷的问题转告给密使。”

杭乐安哼一声,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派狗跟着我们吗?”若有人成日跟着他们,他不会迟钝得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总觉得这批人出现得莫名其妙。

“侯爷的行踪,早已在禄合暴露,日前满堂又发生灭楼事件,此非常人所为,不发现侯爷也难。”

杭乐安认为他回答含糊。他要知道的是,草原广袤,他们如何能在不派人跟踪的情况下,轻易取得他们的位置。性情难以捉摸的浮魈值得怀疑,但是否另有高手指点,这点他也深信不疑。

“都拔侯知道吗?”杭乐安问。

“侯爷为何如此执着都拔侯?”领头人不客气地反问:“是不希望受到嘲笑吗?毕竟昔日你与他平起平坐,如今却是他辖内的阶下囚?”

杭乐安不受他所讽,对这种事,他很沉得住气,否则光是禁族人给他留在颊上的伤,就足以给他自刎的理由。他只要一个保证。“你们会把我们交给奉洙吗?”

领头人叹气,不耐地说:“奉洙无权过问此事,此事总管是穰原谏院,请侯爷放宽心。”

“好。”杭乐安不逊地说:“我信你。”现下被囚的情况,也由不得他。

他们于酉时进入奉洙,马车停在一间客舍前,来往旅人的交谈与畜牲烦躁的嘶鸣,让杭乐安松口气。若是州府或都拔侯的宅邸,他们不会任马这般放肆地踢着蹄,制造不必要的噪音。

“让我见我女儿。”下车,杭乐安再要求。

“她会先安置在客房里,有火炉、有热汤,我们不会亏待她的。”领头人仍以同样的身段推拒,认为疆图侯与谏院之间的事最重要。

有人解开杭乐安手上的绳子,传达一种信任、尊敬。

“我到底要见何人?”杭乐安被簇拥着进客舍,上了阶梯,来到顶层。

“密使薛植,谏院台官。”领头人轻声交代。“请侯爷仍需注意礼节。”

杭乐安冷嗤一声,不作回应。

众人将他带进房内,房内宽敞,灯火通明,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诡祕气氛,杭乐安得以清楚分辨出影子轮廓。他看到一个坐在桌边的影子,一见到他,马上起身匆匆迎来。

“在下薛植,向侯爷请安。”这叫薛植的人将其他人挥开,亲自扶着杭乐安入座。杭乐安不但不悦他将他视为残疾之人,更无法适应他这初见时就佯装熟稔的做作。

他隔开薛植的手,自行摸索椅凳入座。即使眼残,落入敌人之手,他还是希望维持一个有尊严的姿态。

薛植为杭乐安倒茶,笑说:“这伙人,没太为难侯爷您吧?”

“你顶头的人,到底要我做什么?”杭乐安不拐弯抹角,讽刺地说:“如今你谏院的院司,可不是当年一直想拉我下台的谏官?雀庆想把我革到连禁国平民都不能当吗?”

“侯爷敏锐。”即使那么直,还是刺不破薛植的脸皮。“雀院司的确有此想法,因此派在下来与您谈妥条件。”

“陛下可知道?”

“陛下不知道。”

杭乐安哼笑。“你们的狗胆可真大。”

“狗胆不大,也不能当谏官啊。”薛植笑着说:“想当年,侯爷权势如日中天,也只有雀院司有这狗胆参您一本。”

杭乐安不想再跟他的油嘴绕圈,直说:“条件。”

“侯爷知道为何陛下如此心急,要在期限之内缉拿您吗?”

“知道,这不用你多作解释。”就是要他回到朝堂上,继续作荒州人民的疆图侯。

“雀院司很不能苟同。他赞赏陛下的大慈大悲,为饱受海啸之苦的荒州百姓劳心劳力,但寻侯爷回朝,他却极不赞同,认为陛下是走投无路,而重蹈覆辙。”薛植用手指划杭乐安的脸颊:“若禁族人再反弹,可不是在侯爷脸上留条疤就了事的。动摇国本,不是玩笑。”

“你现在就可以赶回京。”杭乐安厉色说:“告诉雀庆,我压根儿没打算回朝,也不会让陛下抓到,要他老安千万个心。”

“不,不,侯爷的保证,不安稳。”薛植挥手。“我们要的是,最确切,无可转圜的结果。”

杭乐安瞪着那影子。

“侯爷带着自己的女儿,很不方便吧?”薛植转了话题。

杭乐安的心一凉,难道条件和树生有关?他低喝:“别再迂回,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