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杀戒(5)(1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170 字 3个月前

那人没马上提笔,似乎在犹疑。但他也明白掌柜的正在打量他,最后还是提笔签了字,拿了钱包就要离开。

掌柜的向他道别。“慢走,杭大爷,祝福兴隆。”

那人走出铺子,正要下楼,却迎面对上一批官服模样的人,人群中还有一名作走查吏打扮的官员伴随。他稍稍一怔,但马上强自镇定,脚步不缓不快地走着。正巧一旁的金店伙计也披了一件挡雨的斗篷要离去,这批官人便也不觉得被斗篷遮住脸的他有何可疑之处。

官人分批,分别进了金店与顺昌分号。领头的地方官吏不客气地扔出一筒纸卷,命令掌柜。“今日关门前,把这些都给贴上。”

“是、是。”掌柜的讨好地说。把纸卷打开,是两款人像。他问:“这两人是盗贼团的头头吗?”

“是同个人。”官吏说:“一个是真貌、一个是变容后,名字也不一样,可确是同个人。你们铺上的每个伙计都要认得这家伙的长相。他在逃,必定会要兑钱求生。”

“是的,大人,谨遵吩咐。”掌柜的细看了一下人像,忽然一震。

一旁的走查吏马上发现他脸色不对劲,质问:“怎么了?”

“杭、杭乐安?”掌柜的赶紧拿出那张方才兑过现的钱票以及那人签印的用纸,印鉴与签字都是杭乐安。

走查吏夺走一看,喝问:“走多久了?”

掌柜的一缩。“您们进来前不久。”

走查吏想起方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他吼道:“查封此人户头!”接着马上追出去。

他追上街,雨天行人不多,他很快就找到那披着斗篷的男子,拔开脚步追去。那男子意识到走查吏逼近,也匆匆走进蜿蜒的小巷里。

起初走查吏还跟得上,然而随着临靠山边的坡度缓缓升高,土楼之间越靠越密,小巷越是羊肠弯转、崎岖难行,很多死路,却也很多缝隙可钻。走查吏眼看那男人转了个弯,也跟着转去,却一愕,前方是一堵死墙,能走的只有右边厢的一条小弄,他想也不想转进去,正对底边的一扇如意门,除此之外,两旁都是土夯的墙。

走查吏冷冷一笑,除非这男人能飞天遁地,否则他人一定跑进那扇如意门里。一只瓮中鳖,他升官升定了。

他拔刀来到门旁,另一手也伸进怀里摸上暗箭。他吸口气,猛地踹开门,立马朝四周射出飞箭,也不畏伤到无辜百姓,接着他压低身子冲进去,寻找掩护。

神奇的是,他被一股由谷底冲上的冷风给扑得一身寒颤,视野周边不是室内的昏暗,却是一片深山溪林的浓重雾气。他一愣,往他脚下看去──

他恐惧地尖喊,四肢慌急地攀上临靠身侧的岩石──没错,他此刻正攀着一面拔峭石壁,悬在一处陡直的崖谷上,脚下头是深渊,深到连一弯大河在此处看来都只是一条细小的白线。

他刚刚闯进来的,不是一般民房吗?!他想出去,却连入口都找不到。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要犯是个诞降师,他的笔要带他到哪儿,他就得到哪儿,凭他一人要怎么对付?

石壁上方传来崩塌声,走查吏抬头,心里一凉,眼睁睁看着一方大石往他滚砸下来,他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就以为自己被砸成肉泥──

屋里传来倒地的重响。那穿着斗篷的男子从漆黑的角落处走了出来,冷眼看着那倒在屋内、不醒人事的走查吏。他将正对门口浮贴的一张山水墨画给小心地撕下,这张墨画绘的,正是一座峭壁深崖,底边的大河小得只剩一条白线。

他把墨画折好收妥,上前拿起走查吏的刀,抓着他的髻子、拉起他的头,利落地往他颈子一抹,血喷得满地。

树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家粗饭铺里,吃着已冷硬的粟米煎饼,还有腥得让人蹙眉的酸奶。这低廉的铺子,专供贫穷的马脚子图温饱,另为了应付一些从戍州草原来的当地人,亦有奶、饼等食可以选择。

树生把酸奶推得远远的,舔了一口,她就再也不碰。

她看到店里的人已不多,天又冷又湿,门外的天色黑得让人想家。可是,她已经没有家了,被烧掉了。

每个经过的大人看她一个孩子独自坐在这儿,都投以好奇的眼光,可这眼光看在此刻她的眼里,却似乎不怀好意。她怕,怕又有人要拐走她,她希望有人陪着她,或躲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可她走不了,她没有鞋,鞋被怪物抢去了。

她想起伤害父亲的那些活尸,想起烧掉她家的那把大火,想起载着他们来到这陌生之地的大鸟,想起那个失去了父亲的脸的父亲……

她的眼眶又不睁气地红了。她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把饼也推开,趴在桌上,让眼泪吸在衣袖里。

她想回家,她想要以前她所熟悉的父亲……

她不要父亲不见。

忽然,有人轻轻地抚她的背,柔声唤道:“树生?”

她大惊,跳起来,惶恐地看着来人,眼神直接告诉那人: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杭乐安不知何时已回到她身边。

父亲忽略她那眼神,只是柔柔地安抚她。“嘘,没事,树生,没事。”他看到她的眼睛又湿又红,心里在痛。“你在哭?”

树生不回话,撇开头,背着他用袖子擦眼睛。

“别这样擦,树生。”他握住她的小手。“眼睛会害病。”他看了看她脸上开始结疤的伤口,轻轻地摸着。“还痛吗?”

树生没反应。

他看她桌上的食物都没动,皱眉。“你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