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杀戒(3)(2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2182 字 3个月前

一个活尸伸手,想拿下树生,杭乐安赶紧侧身替她闪过,却躲不过另一人朝他下腹袭来的突击。他们抓住他的下肢,把他押上墙,在后背的树生被他和墙壁这样一夹,忍不住张开眼,看到了这些活尸恐怖恶心的脸孔,连忙摀着嘴,忍着反胃。

杭乐安施力挣脱,有一具活尸却闻到了他腰上的血腥味,竟张口往他伤处咬下去。他痛得仰天嘶吼,甚至无力扭动身体好挣脱那喫咬。

树生惊慌不已,发现那怪物的头就在她脚下,她鼓着勇气,挥脚猛踢,最后终于把那怪物给踢离她父亲。可马上又有手来抓她的小脚,她吓得大叫,想要甩开,却让那手抓去了她的鞋子。杭乐安忍着痛,挥脚的力道仍不弱,把那一竿怪物都踢下楼去。

杭乐安浑身冷汗,树生摸着他的皮肤,都是冰凉凉的。

他又打翻了几个活尸,好不容易才攀上楼顶,打开一扇平日供工匠上来修补屋瓦的小门,来到土楼的圆环屋檐。一关上门,他痛得意识不清,历经这重重劫难,甚至精疲力尽,屋顶风大,他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爹……”树生下来,担心地看着他,她想扶起他。

他笑着。“没事,树生,我没事。”他摸着她发白的小脸,看到她哭红的眼睛,知道自己该振作。他轻推她,催她往前走,自己则抚着伤口,强忍着站起,在后头跟着她。

那扇小门传来粗暴的推撞,杭乐安不知那破门可以挡多久,只好牵上树生,走得更快。他们来到一处瓦色略浅的地方,杭乐安快手扳开瓦片,里头藏着一份摺了好几折的油纸。

他看了一眼树生,面色凝重地把它拿出来。

大风吹得树生头发凌乱,她瞇着眼问父亲:“这是什么?”

杭乐安不回答她,只是将油纸抖开。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很犹豫,很不安,到底要不要让树生看到这一切。

然而现在他们被困在这孤立的高处,后头有大批活尸等着生吞活剥他们,此刻他脑子清醒了,意志坚定了。只有如此,他才可以保护树生。只要树生安全,他被怎么看待,又有何妨?

油纸很大张,杭乐安站起身,纸面整张翻开,竟比他的身型还大。树生睁着大眼,愕然地看着那面油纸像巨鸟的翅膀在父亲身后随风翻飞,猎猎作响。

他持着油纸,看准了一点,还沾着自己血迹的右手猛地上前一抓,然后抛开,放任风把纸刮到半空中。

他没多理会那张纸,反倒是回过身,蹲在树生面前,五味杂陈的对她说:“树生,待会儿,你不用感到害怕。”

树生皱眉,不懂她父亲在说什么。

“它不会伤害你,从我手中诞降出来的东西,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知道吗?”杭乐安仍是柔劝。

言讫,一个巨大的黑影临空罩到他们身上,好像黄昏乍然来到。

树生抬头一看,惊讶得忘记呼吸。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长得象是鹗一类的猛禽,牠的羽色纯黑,头与颈背上生着火焰似的红色羽冠,利锐的长喙染着一抹白,仰天张开,尖啼出能穿破耳膜的鸟鸣。牠绷张的双翅,足以触及天井中央的大树树冠,连杭乐安在牠的脚爪下,都象是个能随便踩死的蝼蚁。

树生可以听到,土楼外围的人们在尖叫,在质问,在逃命,想躲开这只巨大怪鸟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但如同父亲向她保证的,这大鸟虽大得吓人,却对他伏首称臣,毫无伤害他们的意图。父亲的身影站在这大鸟前,反而有一种主人的威势。

“这、这是……”树生努力地表达。“刚刚、刚刚飞起来的纸吗……”

杭乐安严肃地紧抿着唇,上前抱起她,用拥抱的力量想让她安心。

但她还是不敢置信地瞪着父亲。“你会……你会那个……”

画物栩栩如生者,即可施诞降之术也。

原来她不是普通的凡人,她的父亲是一名诞降师,她体内有诞降师的血缘。树生甚至不知道,她父亲只需给画物点睛,不经由甩动的动作,就能马上诞降出如此真实的巨大活物。方才他沾了鲜血的右手朝那纸张的某一点抓去,便是为了点睛。

此时,大批活尸破门而出,往他们汹涌爬来,黑压压一片,乍看之下真像海啸侵袭荒州土地的恐怖景象。

杭乐安很镇定地往大鸟走去,大鸟低下首,让他们攀爬上牠的身体。

树生僵直着身体,有些抗拒。“不、不要……”

杭乐安能了解她的恐惧,尽管心疼,却还是要强迫她上去。

两人坐定,杭乐安轻拍大鸟,大鸟开始挥翅,刮起一阵阵燥热的风,妄想扑上他们的活尸都被活生生烧成焦炭。

原来大鸟名曰毕方,搧翅即可酿成大火,民俗历上甚至还保有牠的古画,用牠的形象来象征不祥之火,提醒人们小心火烛。牠也是曾被东皇太一给打进影子里的灾兽。

毕方以热风去退了逼近的活尸,身子也半浮在空中,却不见牠继续展翅远飞,杭乐安也没有给牠这道命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栋住了十几年的土楼,眼神复杂。他闭上眼,最后睁开的,是一个寒冷的眼神。

他手一挥,说:“烧。”

树生听了,全身一震,爬起来,拉着父亲的衣服。

杭乐安努力无视树生的震惊。

毕方挥翅得更用力、更快速。

“爹、爹……”树生哽咽了声音。“土楼……是我们的家啊……楼里有叔跟姨啊!还有他们的孩子、和我说话的朋友……烧掉了,他们都会、都会──”

“树生。”杭乐安打断她,那张让她害怕的脸,正向她传达一个残忍的事实──他没有任何心软。“没有了,他们都不在了。”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