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检视他的下腹,完全不见伤痕,甚至连一条疤都没有。
男人喘了口气,说话还是无力。他沙哑地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杭乐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爹,我可以看看大叔吗?”树生央道。
杭乐安还是不放手。“他完全好了,树生。”他说:“我们回家。”
“爹!”树生却不走,说:“天很冷啊,大叔就这样待在这儿吗?”
杭乐安忍了好久,才忍住脾气,把自己的棉袄脱下,盖在男人身上。
男人藏在乱发下的眼,难得如此柔软的看着树生。他开口,想说些什么。
但杭乐安不给他任何机会跟树生说话,抱起女儿,毅然决然地离开这窟洞。
父女两人离开了驻楼,回到街上,已没什么危险的路,于是树生要求下来,自己走路。杭乐安又脱下一件袍衣,给树生实实包上,才放开她。
树生在前,杭乐安在后,两人一前一后,无言的走在深夜的街道。深夜的街道空旷,清冷的月斜倚在山边,给这沉睡的城市打上宁静的光。光柔柔地拉长影子,影子在没有阻扰的空旷上恣意伸展,并随风透着一股柔软的波动。
树生看到父亲长长的影子,一直紧随在她左右,不离不弃。
她紧握着小拳头,停下脚步。父亲的影子也停在原地。
她回过头,对上父亲幽幽望着她的眼睛。
“爹。”她好不容易开口:“对不起。”说完,便低下头。
她没有为这声道歉多做解释,但是杭乐安却什么都懂。
只要女儿还需要他、相信他,他负了天下人,又何妨?
他来到树生跟前,背对她,蹲下身。
“累了吧?”他回头,对她微笑。“爹背你,你在上头睡。一早还要上匠学呢。嗯?”
树生安静地爬上父亲坚实的肩,把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闻着她从小就熟悉的气息。
她的确累了,今夜的事,她一件都不要想。
无论如何,她还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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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童提着一只红漆茶箱,来到梅院。
夜晚的月色优美地抖落出一匹匹柔和的轻纱,兜在姿态各异的梅树之间,在草地上烙着清幽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