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洞里都没什么动静,树生又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想进去问个究竟。
忽然,洞里轰出男人痛苦至极的惨叫。
紧接着,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如滚滚江流一样奔腾出来。树生看傻了眼。
细看好久,才发现那群黑色的东西,竟有人与狼的轮廓。它们的模样极小,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它们像一堆被关在铁笼里,好不容易挣扎出的野鸦,慌张张的逃命。有的直接从二楼跳下,有的往旁边的廊道挤去,有的则乘着夜风,飞上月光朦胧的天井。
树生提起勇气,逮到一只小狼。这东西摸起来暖暖的,没有太真实的触感,像握着一股被凝结成形的热气。
洞里又传来震天哀嚎。
树生整个人一绷,稍一用力,就把手上的小狼给捏破了,小狼的遗骸像烟一样飘散。树生的手全是黑的,像摸过煤炭。她闻了闻,好浓的墨味。
那近乎被凌迟似的凄厉叫声,仍不停止。
树生不管父亲的禁令,冲了进去。
“大叔!”
“树生!”杭乐安马上将女儿抱开,蒙住她的眼。她挣扎,可父亲抱着她永远像抱小娃娃一样,很轻易就将她抱得双脚离地,不论脚怎么蹬都无力挣脱。他严肃地告诉树生:“你怎么答应我的?”
“你……你对大叔做什么?”她哭叫着。她虽只瞥了一眼,但她看到那些小人、小狼硬是往男人的伤口钻去,痛得男人全身绷得像一条弓,肌理拉扯纠结,泛出即将要被这巨大的痛苦给撕裂的痕迹。
杭乐安将女儿抱到外头。这时,他才发现那团团黑浓的“术气”──也就是树生看到的小人、小狼,正无法收拾地往外窜流。每个师在施行术时,都会散出或大或小的术气,有可见的,也有无形。这术法既以墨为根本,施术的轨迹显而易见,容易使人有迹可循,连别脚的敌人都能因此找到他。他虽已心里有底,却仍是相当不安。他现在只能跟天上的太一赌,睹自己的能力已不似当年,这些术气很快就会化散,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他苦心隐藏十几年,竟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破戒,实在不甘。
不过,树生的哭声很快替他抹去这些情绪,他只希望女儿别再用哭来惩罚他了。他擦着她泪湿的脸,安抚道:“爹没做什么,树生,那些东西……”他看着术气,想着最好的解释。最后说:“是那大叔体内的毒气,那些东西全不见,他便没事。所以,别哭了,好吗?他不会有事。”
平常老爱同父亲拗的树生,难得乖巧地点头。父亲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体,不让没棉袄穿的她受寒。两人耐着心等一会儿,苦痛的哀叫渐渐平息,只剩细弱的低吟。而那些涌出的术气,也只剩下零星数点,在周遭晃悠。
杭乐安想起身去看,树生一被放开,马上箭步跑去关心,让他有些吃味。
“大──”树生一靠近,就愣住。男人──确实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本如禽兽之身的黑毛褪去,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泛着热汗,黏着浓黑的凌乱长发。当他半张着眼看向树生,眼瞳跟他的发色一样,黑得又浓又纯。
叫一个**那一身健壮修长的年轻身体为大叔,或许真是叫老了他。
杭乐安又把树生的眼给蒙住,不让孩子再往男人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