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氏看到这番场景,顿时就恼羞成怒,一巴掌便拍在了身旁的案几上,手顺势一扫,便将案几上摆的两只杯子,扫在了地上,顿时只听啪的几声,桌上的茶杯应声而碎,溅了一地的茶渍。
王氏离得比较近,又和苏大林站在堂屋的正中央,这一下子,茶杯的碎片就朝她的腿上飞去,滚烫的茶水也随之飞溅而来,好在,这是冬日,王氏穿的是厚棉鞋,溅的也不多,倒是没多大痛处,只是面色有些难看。
“你少拿定远侯府来压人,老太婆我还真不是被吓大的,她要是侯府的千金,又岂会在我们这等贫瘠之地生活这么久?再说了,就算是侯府千金又如何?”
苏梁氏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看向王氏,反而指着顾子逸道。
“你也说了,这芸姐儿生在苏家,养在苏家,若她真是侯府千金,那我老苏家也是侯府的恩人,侯府感谢我老苏家都来不及呢,又如何会降罪于我苏家,这要是传将出去,侯府仗势欺人,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我就算是告到皇上那儿去,也是有理的!”
不得不说,苏梁氏这会儿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她这么一来,顾子逸还真是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很快就露出了一脸戏虐的表情。
“是吗?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圣上若是听说有人拿着侯府的千金小姐,挟恩图报,甚至动辄打骂虐待,完全不将尊卑有序四个字放在眼里,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不知圣上,是不是还会为你做主。”
“你……”苏梁氏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她一向蛮横霸道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够了,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里正这时候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儿,倚老卖老,真当我这里正是个摆设不成?苏家族长,这事儿你若是不管,我可就要管了!”
里正在位十几年,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官,却也是朝廷委任的里正,管辖着整个八里屯,只比墨兰的县太爷低上一级,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先不说眼前这顾子逸是什么身份,单单一个侯府,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苏家庄可以得罪的。
更何况,苏芸的背后,还有一个宁家,那可是宁太傅的孙子,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该是他一个山野村妇能够担当得起的,若是真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整个苏家庄?
族长此时也是一脸的为难,眼前这几位,毕竟是自己过世的兄弟的媳妇和儿子儿媳,他还真是不好处理。
“舅舅,奶说要盘点我家的家财呢,不管是这院子,还是我家的作坊以及铺子,那可都是我借了银子,才一手操持起来的,跟我娘和我大哥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吞没我的财产,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就在族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儿的时候,苏芸突然间开口了,“还有二伯娘他们,刚才可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贱蹄子,是捡来的赔钱货,是扫把星丧门星,还污蔑我娘和你的关系,说你是我娘藏的野男人……”
苏芸这句句铿锵的话,不禁是让族长和里正,就连顾子逸都有些愣神了。
说着说着,就看到苏芸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
“芸儿自小就没有见过生身父母,是爹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大,后来,爹爹也没了,是娘不辞辛劳的将我带在身边,这才免了我吃苦受冻。”
苏芸吸了吸鼻子,显得无比的落寂。
“我是在苏家呆了十三年,可是这十三年来,我为苏家当牛做马,没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每日里被呼来喝去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后来还差点儿被卖去抵债,若不是我抵死不从,只怕你也见不着我了。”
苏芸的声音哽咽,听得在场的妇人都开始抹眼泪,“当初,奶也签了字据,说以后我都不再是苏家人。”
苏芸说着,便有些呜咽了,“如今,我千辛万苦的才建了这么一所院子,就是想要远离她们,过几日清闲日子,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
苏芸说着,解下随身携带的一个荷包下来,从里面扒拉了一张纸条。
“这是我跟宁公子打的欠条,我借了人家的四百两银子,才弄了这么一个院子,一间小作坊,和两个铺子,只想着,让家里人都能够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
苏芸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