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生欢和凤修林不知道突然被抛弃的满朝文武在背后是怎么骂他们的，反正他们也听不到，而且虞生欢比虞羲都有良心一点，她至少是把公务处理完了再跑的，但是除了整理完整的公务，送到中书省的额还有摄政王亲手所写的书信。

巡视结束、南疆五州收复之后，虞生欢将辞去摄政王一职，让陛下亲政。

这更是在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有些忽略了这些朝廷栋梁们集体出逃的事情。

除了凤修林，虞生欢只带了天梁随行，这次没有虞羲都在朝中支持，保不齐那些人会断了她的资金链，带上侯锭和熊丘只怕是要闹饥荒了，再说，熊丘那边整天攥着明心草端详，虞生欢也不好打扰他。

也不知道这傻小子最终能不能找回记忆，戍北那个年长未嫁的郡主还等着他呢。

“其实农部这些日子做得已经很多了，解决了其余几州不少问题，这点从户部的账目上看也能看出，源城和光村的旅游村已经建好，据说还没到时节，就已经有大批的游客前去参观了，更别提旺季会是怎样的景象；贯穿戍北的大道预计会在明年年末完工，目前已经带来了很好的效果。”凤修林总结道。

天梁听见这话题就兴奋了，忙问道：“那是不是可以在明年年末的时候吃到凉州瓜果了？”

“应该可以。”

“那就好。”天梁居然摆出一副死而无憾的表情。

“前面是一家学堂！”天梁指着前面一个叫做次雪庄的地方喊道，“我刚刚看到里面的学生都豆大点，还穿着一样的衣裳，背着沉甸甸的书袋回家呢！”

那应该是地方学府，虞生欢许久没管义务教育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天梁提议道：“要不去看看？我还没去过学堂呢！”

“看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虞生欢似乎有些犹豫，“只是我为什么看见这个学堂的名字这么……毛骨悚然呢。”

“我也是。”凤修林赞同道。

这地方叫做次雪庄，虞生欢和凤修林还记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先生叫做章善全，他老人家在京都的庄子就叫做雪庄，这次雪庄怎么看都像是雪庄的分店啊。

正是放学的时候，孩子们背着书袋往外走，还会多看这几个奇怪的哥哥姐姐几眼。

“门前的龟孙！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这熟悉的声音，真让他们遇上了好久不见的先生。

学生怕老师是永恒的定律，就算什么亏心事也没干过也架不住先天的血脉压制。虞生欢和凤修林两个人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个一头雾水的天梁。

学堂的布置简陋，完全比不上京都明岩山上的规整。收拾快的孩子回家了，还没收拾完的孩子一边收着书本一边在谈论着什么，不知比京都要生机勃勃多少倍。

许久未见的章善全就站在阶前，抱着本书看着突然到来的两个学生。

“先生，许久不见，您还好吗？”看着晒得黝黑的章善全，两人干笑道。

“哦？是你们啊。”章善全的语气很明显没那么强硬了，“借两位的光，老朽过得还行，听说你们你们在下巡各地，怎么误打误撞来到了我这里？”

“确实是误打误撞。”

天梁进门，看见一树被养的极好的红果子挂在树上，覆着初雪显得格外娇艳，她忍不住伸手去摘，立马被章善全喝止了：“住手！那可是清明果！”

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天梁就眼疾手快地抓了一颗塞进了嘴里，果汁迸溅的瞬间被酸得牙都倒了。

“让你别吃，这可不怪我……”

天梁酸出了痛苦面具，挤眉弄眼地控诉：“你这果子真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吗？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酸的东西。”

看着教导着天梁的章善全，虞生欢心虚地想是不是该好好管住天梁这张嘴了。

乱吃东西可不行。

清明果，民间也叫做掉牙果，以酸味之王著称，也是因为太酸了，所以基本不被百姓所喜，因此也濒临绝种，但是有一个人很喜欢种，那就是著名的若水先生章善全。

他种清明果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将上课睡觉的学生酸醒，曾在章善全门下读书的虞长霖和凤修林虽然是优秀学生，但是也有幸品尝过这种果子。刚刚进门的时候，凤修林几乎是心有余悸地往旁边躲了躲，虞生欢没有吃这个果子的经验，但是看到这果子似乎唤醒了这身体以前的记忆，口腔里居然开始条件反射地开始分泌唾液。

小小的果子居然有如此威力。

天梁被酸的直摇头，决定以毒攻毒，连着往嘴里塞了几颗之后居然开始上头，趁章善全不注意往口袋里塞了一把，边走边吃。

虞生欢也被天梁那架势吸引了，想要去尝一尝，结果被凤修林拉住了，好像那是什么致命毒药一样。

章善全对天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还是秉着为人师表的原则道：“我劝你少吃点，那东西吃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可惜对象是天梁，连亏她都只顾着往嘴里塞。

她吃得收敛了一些，但是能看得出越发上头了。

*

学生们都走光之后，章善全关了门，几人就坐在学堂里。

“你们在北边闹出了不少动静，几乎都是身份和行踪暴露引起的，现如今你们还敢出来，是这件事情解决了吗？”章善全问，顺便给几人端来了这时节原该没有的橘子。

章善全除了教书厉害，培育植物也是一绝。以前在雪庄，哪怕在冬天也能吃上两三种不合时宜的水果，民间都称颂若水先生种树如同育人一般，正直且优越。但是对于这样的马屁，章先生都会回之一句：“狗屁。”

虞生欢熟门熟路地摸来一个橘子：“十九公主在朝堂上杀鸡儆猴，也算是平息了这件事，有玉天子在背后撑腰，应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也递交了辞呈，他们要是有良心的话应该放我一马。”

“你也说了她杀的是鸡，而非背后主使的那只猴，他们的意图本就在你，早就知道了玉天子会插手，他们又怎么会怕呢？你触碰的是他们的长久利益，招人恨得很，只怕不会因为你甩手不干就放过你。”章善全一边低头批改学生们的作业一边闲聊，虞生欢这才注意到章善全的头发白了更多，白发已经战胜黑发，在头上占据了大半领地，似乎连他的眼睛都花了许多，琉璃镜都有些不顶用了。

“没事的！”天梁自告奋勇，“我可以保护他们的！”

章善全原本不屑，然后抛开了对吃货的有色眼镜，仔细看了看天梁的打扮，鸦青色斗篷，丹凤眼……

“你是烽火榜上的青衣？”

其余几人皆是一愣，然后天梁大方答道：“对啊，没想到先生也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号。”

章善全的神色出现一丝不自然，然后就听凤修林解围：“先生博览群书，又四处游历，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虞生欢倒是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什么。

几人没坐多久，次雪庄外面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主子！主子在吗？”

虞生欢和凤修林听到这个声音都愣住了，只有天梁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侯大哥！好久不见啊侯大哥！最近吃得可好？”

这里是京都之外的一个小地方，为了防止行踪泄露，虞生欢绕了许多小路也浪费了很多时间，为什么侯锭能在他们到之后不久就找到这里？虞生欢放下茶杯，长眉皱起，像是即将震怒，凤修林立马握住她攥紧的拳头，然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