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母亲是因你而死，为了报答你母亲，你必须时刻将百姓放在心中，你是我们的女儿，更是卫明百姓的衡陵王。”
“你不能有私心，你必须要继承你母亲的遗志，”熟悉的语气逐渐有些疯魔，“这便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
虞生欢惊醒，她又睡着了。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不难猜到这是虞承奕对小时候的虞长霖说的，可是虞承奕死的时候虞长霖才八岁，难道虞承奕一直在给八岁不到的女儿灌输这种观念？
难道所谓的贤王，只是被洗脑了而已？
虞生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虞长霖已经到了随时可能会苏醒的状态，这几天就由虞生欢和她同乘，一直陪着她，手里拿着那道圣旨。
今日她们就要回到京都了，还没进入京都城，虞生欢的手就在不停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他们很快就知道虞生欢不过是个冒牌货，她之前还以为只要凤修林明白就好，那一个人明白就好……可是现在为什么手在抖个不停……
虞生欢抚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跑掉……总比到时候被人哄笑得好。该死，手一直在抖，为什么停不下来……
马车驶进了京都城，车帘突然被掀开，凤修林指着外面兴奋大喊，笑容肆意：“殿下你看！百姓们都在欢迎你呢！”
京都主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绽着笑容，各种鲜花礼炮在眼前绽开，迷了虞生欢的眼，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普天同庆。
“欢迎殿下回家！殿下要将南疆五州买回来的消息我们都知道了！”
“殿下！我是北境温泉乡的人！最近温泉乡发展的可好了！我刚刚还给衡陵王府送了新鲜的瓜果呢！”
“殿下！还记得我吗？我是和光村的代表，今天刚刚来给宣城王殿下汇报情况呢！”
“老板！”熟悉的滕小荣在人群中大喊，“我做出来您想要的那种粉了！”
“都让开！我们给殿下表演一段！”乔平知骑着已经完工的自行车，载着长高了不少的裴苗苗在前面开道，裴苗苗手一抖，展开一条红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绣着“迎殿下回家”，一看就是衣部的手笔，“怎么样啊！”
周遭一片欢呼的掌声。
满京都全是欢笑，都是因为虞生欢的笑容。
阳光都那么温暖，就好像一下子泡在了温水里，所有的紧张情绪都烟消云散，虞生欢突然就不怕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环住了虞生欢，用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生欢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辛苦你了。”醒过来的虞长霖笑着，气若游丝。
“是啊，”虞生欢笑了笑，看着从前面透过来的光，突然释怀了一样，“这样就足够了。”
她将圣旨放进了虞长霖手心：“玉天子给你的，去做想做的事吧。”
“谢谢你。”虞长霖无力地笑了笑。
她接过圣旨的时候，虞生欢竟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就像是背着很重的担子走了很久的路，突然就被接过了担子，肩上什么重量都没有了。
好轻松。
“我会保护好你的。”突然听见虞长霖说。
虞羲都走上前来，对着虞生欢颔首，“欢迎回来，后面那位可是十九公主？”
“正是，”虞长霖自己答了，然后借着虞生欢的力量起身，踉跄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身体孱弱。”
虞羲都在车下扶虞长霖下车，当两只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虞羲都愣住了，好像从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当中感受出了什么异样。
虞长霖却并没有准备现在就露馅的打算，她笑了笑：“宣城王怎么了？”
“没什么，公主这边请。”虞羲都掩藏了自己的慌张。
凤修林和虞生欢跟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虞长霖打算做什么，要在朝堂上公布身份吗？那虞生欢还有跟去的必要吗？
虞生欢忧心忡忡的，凤修林握住了她的手，用了点力，油嘴滑舌道：“殿下可别忘了，要和我一起去摆摊的。”
“知道了。”
有凤修林就行了。
*
传言十九公主孱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止是孱弱，简直是弱不禁风，像是纸片人一般，一吹就倒。
但是她毕竟是玉天子的女儿，就算不是玉天子的继承人，在列国也可以和诸国皇帝平起平坐。
虞羲都小心翼翼地将十九公主扶到了大殿中央，公主也不必行礼。
虞生欢一言不发跟着进来，和凤修林分开，站在了自己的位置。
已经临近冬季，小皇帝虞羲和就穿上了厚厚的衣裳，比几月前没有长高多少，倒是更瘦了些。
“听闻公主要长留卫明以作监国使，但见今日公主身体孱弱，实在不必特意前来拜见，不若好好修养，改日再做打算？”劝人的竟然是孙明世，听说他身体好了许多，勉强可以来上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听。
“不必休息，”虞长霖见着这满朝熟悉的面孔，笑了笑，但并不和善，她拿出圣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父帝给了本宫一道圣旨，且嘱咐了本宫一些事情，今日就一并解决了，也好彰显本宫来此的作用。”
虞生欢愣住了，虞长霖一直沉睡着，玉湮城什么时候嘱咐过她事情？
虞长霖走上阶梯，在中段停了下来，然后面对着朝臣们道：“据隶属大周的卫明监国使来报，在卫明摄政衡陵王虞生欢离京巡游期间，有不少人泄露了殿下的行踪，以鸿胪寺卿徐冉、荣光将军张启烨为首部下数十人，皆为王林两家旧党以及南疆军中的氏族，名单在此，”虞长霖将一张卷轴扔在殿中，果断下令，“立即尽数斩杀，不得有误。”
孙明世起身：“公主所言为真？这……”
“圣旨在此，如何有假？”
被点名的两位立时站了出来：“公主不明卫明朝政，断不可妄自揣测……”
“本宫妄自揣测？两位大人说话要讲分寸，你们以为你们对面站着的是谁？你们敢污蔑本宫，就是污蔑天子，两位想清楚了再开口。”
“擅自泄露主政者行踪，你们本就该死。”不容拂逆。
两个人还要争辩，却听小皇帝虞羲和开口问道：“需要诛九族吗？”
两人立马跪在了地上：“陛下饶命！”
虞长霖看了看虞羲和，道：“不必了，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好了。”
虞生欢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出戏，还有些云里雾里，虞长霖就这么把那道圣旨用掉了？没有为自己澄清身份？
她唯一拿回一切的机会，用来给虞生欢出气？
判罪的人拖出去没多久，虞羲都走了出来，掀摆下跪，掷地有声地说：“臣宣城王虞羲都，请求公主下嫁于臣。”
连虞长霖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展开？
宣城王虞羲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十九公主那张苍白的脸，似乎透过那张陌生的脸，看到了熟悉到骨子里的灵魂。
他认出来了，早就认出来了，认出来了朝思暮想的长霖就算她换了一具身体，灵魂的熟悉感是不会变的，她还是那个长霖。
*
十九公主没有对宣城王的贸然求婚表态，只是匆匆散朝离去，虞生欢正准备带着虞长霖回衡陵王府的时候，虞长霖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