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凤修林精神满满，似乎是昨天夜里天梁的摇篮曲起作用了，他出门以来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失眠转移了，虞生欢反而像一夜没睡，眼下乌青一片，而且到现在都没有睡意。

“殿下？知白？你怎么了？”凤修林见虞生欢在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虞生欢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始发呆，像是害了什么病一样。

凤修林愣在原地，见着虞生欢撑着脑袋闭眼养神，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没有打扰她，只是在一旁发呆，偶尔还会先开车帘看外面的景色。他们要去幽州，就只能横跨过玉石沙漠，这是凤修林第一次看见沙漠，无边无际，风里掺着细沙，像点缀着金色一样。

虞生欢借着闭目养神的借口想事情，昨天晚上凤修林的那一句“母后”真的把她整懵了，不论在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大周朝，有资格喊“母后”这两个字的只有皇子，难不成凤修林这厮是个隐藏皇族？

可是大周朝三十六国之下的皇族都看重血脉，都把皇室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凤修林又怎么会以一个落魄士族的身份活到这把年纪？

他肯定不是卫明国的虞家血脉，那是哪个国家的？章善全也说过凤修林是三四岁左右来到京都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他三岁之前其实是以某国皇子的身份生活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卫明，还丢掉了大部分记忆。

他来卫明国是为了什么？里应外合吞掉卫明国吗？凤夫人是凤修林的母亲，她是皇后吗？哪国皇后呢？跟虞长霖的婚约是为了顺利夺取卫明政权吗？凤修林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呢？他是在装，还是真的不记得呢？

虞生欢脑子里像是摇匀了的浆糊一样，连夜被这些问题困扰着未睡，她的脑力已经透支了，配合着身体的不适，简直是烦躁透顶。

“要是一开始直接将凤修林作为异己除掉就好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说，不是虞长霖，仅仅就是虞生欢心里冒出来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她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要是当初杀掉凤修林就好了，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麻烦。

虞生欢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突然睁开眼睛，像做了噩梦一样惊魂未定地看着发呆的凤修林静静地坐在原地，背影毫无防备。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蹦出这样的念头，这样轻贱人命？更何况是凤修林。

这时凤修林好像察觉到虞生欢的目光了，立刻转过头来对着虞生欢笑了笑，笑容温暖得不像话。

他在虞生欢心里，应该已经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死掉的存在了。

凤修林道：“马上就要到玉石沙漠的中段了，据说秋季会有沙匪抢劫，还会有沙尘暴，还好我们来得早，还未曾到那个时节。”

他话音未落，马车突然一阵猛刹，然后直直地侧着倒在了地上，凤修林抱着虞生欢给她作了肉垫，才让虞生欢的伤免于复发。

“有沙匪抢劫。”天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虞生欢：“……”

她记得刚刚还有个乌鸦嘴说这时节没有沙匪来着。

凤修林干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嘿嘿。”

凤修林放开了虞生欢，两人一起钻出了马车，就见这四个西域打扮的壮汉骑着高头大马持着弯刀，煞气十足地将几人包围了。

“他们骑的马都是戍北培育出来的沙漠马种，叫做奈伦赫，比中境马要高大得多，耐久力也十分强悍，”凤修林顿了顿，“……奇怪，奈伦赫是戍北军马，虽然民间也有培育，但这几匹看着不像民用马。”

虞生欢挑了挑眉，没说话。

天梁正和这些沙匪对峙，浓眉皱着，丹凤眼里满是严肃，看起来在酝酿战意。虞生欢拉了拉凤修林的袖子，示意他别上去打扰天梁，四个沙匪对虞生欢都构不成威胁，正好借这个机会估算一下天梁的身手。

那几个沙匪似乎也察觉到了天梁身上流露出来的强者气息，出乎意料地很讲武德，也不敢怠慢，个个都肌肉紧绷全神贯注。

沙漠里毒辣的日头晒出虞生欢一脑门的汗，眼看气氛差不多了，天梁转过头来，满脸歉意：“抱歉，知白，明甫，我肚子不舒服。”

虞生欢：“……”

凤修林：“……”

沙匪：“……哈哈哈哈哈……”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天梁之前饿久了，昨天猛然吃了两大盘牛肉和一锅羊肉汤，伤员补身体都不是这么个补法，吃不出问题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