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生欢终于想起来,这个声音就是当初牵引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她早在梦境之中就见过凤修林了,那时的他有着蓝紫色的桃花眼,锦袍上绣着花卉,只是她忘记了而已。
凤修林睁眼,微微的蓝紫色流泻出来,映在虞生欢的瞳孔之中,这是虞生欢第一次在正常光线下看见这双眼睛,眼底好像有着繁复的花纹与印记,古奥高贵,但是此刻这双眼睛看着虞生欢,流露出来的是纯粹的喜悦,和对待珍宝一般的郑重。
“欢欢。”微微的酒气萦绕在鼻尖,连虞生欢的脸染上了微醺的红,“你终于来了。”
虞生欢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凤修林就抱住了她。
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再不放手就阉了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凤修林如梦初醒,蓝紫色慢慢从眼底褪去,酡红染上脸庞。
发现自己抱着虞生欢的时候,凤修林吓得魂都飞了,慌乱之中就抱着虞生欢摔倒了地上,但是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给虞生欢做了肉垫。
房间里的响声让侯锭和熊丘直接破门而入,没想到看到的是脸通红的虞生欢趴在脸通红的凤修林身上。
侯锭和熊丘反应十分迅速,立马就关上了门,然后撤离到了楼下。
“年轻人啊,”侯锭望着那扇门感叹,“就是太猴急了,那地板多硬啊。”
熊丘点了点头:“嗯嗯。”
侯锭又不屑道:“你点什么头,你小子经历过吗?”
熊丘摇了摇头,脸通红。
虞生欢慢慢地爬起来,凤修林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她看着凤修林,不自然地嗤了一声:“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就会耍流氓而已。”
*
凤修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马车里就只有自己,他挣扎着坐起来,脑袋还是生疼,他掀开帘子,就看见摄政王虞生欢在亲自驾马车。
夭寿了,自己睡得这么香,居然让卫明国主政者、摄政王殿下亲自为自己驾车???
凤修林凑上去,谄媚:“殿下。”
“叫大人,进去把巡游部的官服换好,里面有水,洗漱一下。”虞生欢面无表情地啃着手里的包子,只是专心驾车,并没有多分一点目光给凤修林。
虞生欢的目光跟别人很不一样,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是镶嵌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琉璃珠一般,但是这琉璃珠没有光泽,虞生欢有时候显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为了呼吸而呼吸,为了笑而笑,哪怕是在朝廷上面,也像是带着一张面具一般,偶尔这双眼睛还会显出前所未有的疲态,就好像已经累的不行了那样。
她其实对这周围的一切没什么兴趣,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凤修林照虞生欢的话做,没多久就出来了,原本准备接过虞生欢手里的缰绳,却被虞生欢塞进怀里几个包子。
“吃完再接手。”
凤修林又照做了。
看样子是侯锭和熊丘已经去贺城理政府了,自己获得了许可跟着虞生欢一起走。
凤修林吃完包子擦了擦手,接过了缰绳,虞生欢也得了空,但是没有进马车去,而是坐在凤修林身边。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啊?”
“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了,”虞生欢道,“现如今马上就要到源城境内,按地图上的指示来,午前我们能到和光村。”
“源城最穷的村子,”虞生欢解释道,“先去看看情况。”
“大人……”凤修林道,“我觉得我们现在都用的是捏造巡游部的身份,如果互相称大人,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也不能直呼名字,皇族的名字在卫明国可是独一无二的。”
“我有化名,叫做李知白,”虞生欢道,“当着别人的面,你叫我李大人也行,知白也行,随你高兴。”
“那我呢?要不知白也给我取一个吧。”凤修林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因为昨天他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抱着虞生欢,可是虞生欢依旧没有生气,所以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
虞生欢果然没有拒绝,想了想,脱口而出:“杜明甫吧。”
跟虞生欢的李知白是一个格式,不用费脑子,读起来还算是朗朗上口,只是冒犯了诗仙和诗圣两位,惭愧惭愧。
“那知白是对外宣称是男子还是女子呢?”凤修林顺水推舟问道。
虞生欢想了想:“有人问的话就说是女子吧,没必要偷鸡摸狗的,巡游部之中原本就有女子,我不信在摄政王的凶名之下,有人敢不怕死地动神造所的人。”
那也确实,神造所虽然刚刚成立,里面除了出身平民的匠人就是兼职管理的官员,比如凤修林,所以整体来说官职不高,背景也不深厚,但是就连中书省都有些忌惮神造所,因为这个部门由摄政王一手创办,而且给卫明国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利益,也是卫明国实行减税政策的根源,所以这个平民部门在民间的威望短时间远远超过了三省六部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两人又闲聊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凤修林身上:“你清楚自己喝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凤修林摇了摇头,因为凤夫人的严令禁止,他几乎没怎么喝过酒,说到底也只有虞生欢前后都见过。
虞生欢想了想,问道:“那你知道,蓝紫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凤修林摇了摇头:“我不太知道……但是母亲告诉过我不可以把喝酒后的样子展示在别人面前,所以知白能答应我吗?就算我喝了酒之后,你能不让别人看见我的异常吗?”
虞生欢看向别处:“既然是秘密的话,不会乱说出去的。”
“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和光村的前面,远远地看见小路泥泞,马车是肯定是驾不过去的,估计村里的人也知道,所以在这里设置了几个桩子用来拴马车。
虞生欢和凤修林随身带着几件物品就下了马车往那边步行。
进入和光村,两人打量着四周,或许是刚刚下过一场雨,所以道路十分泥泞,眼前的布局呈直线状,住房分布在道路两旁,低矮破烂,唯一还看得过去的民居门前种了一棵桃树,但是蔫了吧唧的,生气了然。
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喊:“不行!山神已经发怒了,今天必须将新娘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