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早晨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怀里抱着个软绵绵的人,鼻尖是熟悉的香气,条件反射地往怀里搂紧了些。
“嘶。”
想转个头,太阳穴突突地胀痛。
丛蔚睡得轻,没一会儿就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醒了?”她爬起来坐着,手掌捂在裴寂的头上,试了试温度,醉酒后的体温稍稍有一点高,“我给你拿杯水。”
说着就要掀被子起床。
中央空调“呜呜”地运转着,整个房间里都是闷出来的酒气,洗手间里的抽风机整夜地开着,好像也没多大作用。
裴寂也跟着坐了起来:“我昨天喝多了。”
酒精泡过的嗓子有些沙哑,“我没干什么蠢事吧?”
丛蔚端水给他,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裴寂一愣:“我真干蠢事了?”
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额,一脸深思状地回忆,昨晚喝醉以后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蠢事,居然让丛蔚拿那副眼神看自己,一时间整个人仿佛乌云罩顶。
丛蔚去洗手间里洗漱,出来看他还是那个姿势,老僧入定一样。
“除了撒了一晚上娇,也没干别的什么事。”
但是想起他那副撒娇的样子,还有点好笑,就像她平时总说的那样,还是个小朋友似的,过去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扯着胳膊拉他起来,“一身酒气,快去洗个澡。”
裴寂冲澡的时候,脑子才渐渐清醒,一片混沌里泼了碗凉水一样,跟酒气浊气一起都被冲掉了。
“撒娇,也没啥。”他在这方面一贯心大,也不忌讳在丛蔚面前伏低做小。
这不是,一顿撒娇,带着一身酒气还能上床睡个觉,再想想以前裴天成每次喝多了,可都是被钟嘉慧赶到客厅睡沙发的。
人突然就有些骄傲。
洗完澡出来,心情还变好了,有点得意忘形,缠着丛蔚给他吹头发。
窗帘拉开,房间在17楼,面朝东方,正好泼进一屋子的晨光,裴寂搬了张凳子在窗户前,举着吹风机召唤丛蔚。
丛蔚也是好脾气,手指头在他的头发里轻轻松着,另一只手拿着吹风不远不近地吹,时不时还凑到裴寂耳朵边上问他烫不烫。
一向只有他伺候丛蔚的份,这回享受了一番被人伺候的滋味,有些飘飘然。
以至于丛蔚问他,昨天晚上说好的事情还做不做数的时候,他仿佛晴天一道雷劈下来,张着嘴,眼神飘忽,许久才干巴巴问一句:“昨天晚上,我们说了什么吗?”
得,又是那种复杂的眼神。
“算了,也没说什么。”丛蔚看他一眼,轻飘飘落了一句话,然后收好吹风机,去床头拿手机。
林绯约她出去逛街。
一大早就发了消息。
裴寂还在椅子上发愣,脑子里却像搅拌机一样飞速地转着,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个问题,昨晚上他们到底说啥了。
看着丛蔚那副“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样子,他心里居然浮出几分罪恶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渣男。
看着丛蔚到洗手间换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裴寂就越发惊慌了,腾一下起身过去拉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瞅她:“生气了?你让我好好想想,肯定会想起来的。”
“别紧张,你今天回家休息休息吧,不用陪我了,我跟林绯出去逛逛。”
丛蔚脸上端着一副神情,心里却乐开了花,昨晚上那个不伦不类的求婚,等她早上醒过来也有些不知所措,怕裴寂记得打趣自己,又怕他今天的答案和昨晚不一样,谁知一试探,对方压根就不记得了,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可不愿意放弃这么个逗他的机会。
裴寂一听,怎么昨天刚认识,今天就要一块去逛街了,心里居然有几分醋意。
“你跟她又不熟,逛什么街啊。”嘟嘟囔囔。
丛蔚淡定地拨开他的手,坐在床边换鞋:“多相处不就熟了,她说早上带我去吃早餐,我就不跟你一块吃了,你等下把屋子收拾收拾就回家休息吧,房卡我拿了。”
说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裴寂又是心虚又是酸,呆呆想了半天,可脑子里还是一片模糊。
看了眼手机,小没良心出去了就没给他发一条消息。
叹了口气,心虚复杂地回了家。
正好碰上裴天成他们在家吃早饭,熬了粥,买了油条包子,裴让吃得满嘴流油,看见裴寂进屋,开心得不行,掉了乳牙的嘴里有个豁口,咧嘴一笑丑得辣眼睛。
“哥,你昨晚上干啥去了。”
裴天成听见小儿子先问了,自己也顺竿爬,咽了嘴里的包子:“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瞅瞅你大学都学了些啥,回家也不着家,把行李往家里一放,人就不见了,我寻思着,这儿是你的行李寄存处还是咋地。”
裴寂打了个哈欠,往桌边一座,拿起一根油条就往嘴里塞:“陪你媳妇儿。”
“媳妇儿。”钟嘉慧两眼突然睁大,迷茫。
裴天成也被噎得呛了一口:“你说啥?”
“哦,陪你儿媳妇儿。”
大家都在努力消化这件很突如其来的大事。
裴天成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你哪儿来的媳妇儿?大学里交了女朋友?没听你说起过啊。”
裴寂觑了裴天成一眼,把他剩的半碗粥端过来倒进了自己嘴里:“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扔下这句话,就拎着裴让回了房间。
他头很疼,想不起来昨晚上跟丛蔚说了什么,闹心。
把裴让的暑假作业找出来往桌上一拍,一屁股坐到旁边:“做作业。”
弟弟是用来干什么的,用来出气的。
裴让被刺激得当场无法接受,“哇”地大哭,嚎破了嗓子。
“行了,你好歹哭出两滴眼泪,我还能假装被你骗一下。赶紧的,做作业!”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垃圾亲哥,毁娃童年。
裴天成在餐厅里一直琢磨裴寂那句话。
“我见过他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问钟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