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教室窗户外头有一排梧桐,冬季里枯枝嶙峋,入了春,枝枝桠桠上冒着绿意,一小节一小节的嫩芽抽了出来,就像是灰白画面里突然点上了颜色,然后那颜色原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教学楼后头的小花园里还开了不少嫩黄色的迎春花。
随着风微微摇曳的小小花朵,无一不在宣告着春天的正式到来。
下午上课前,姜杳杳去了一趟小卖部买水,开水房里的水都烫嘴,她睡了一觉起来渴得不行,只能跑下楼去小卖部里买瓶矿泉水应急。
可上课铃都响了,也没见到人回来。
下午第一节就是耿越的语文课,在教室里扫视一周,问道:“姜杳杳去哪儿了?”
王咏仪应了一声:“说是去买瓶水,马上就回。”
耿越看了一眼手表,正要说些什么,就有个不怎么熟悉的老师跑到教室门口嚷着:“哎哟,耿老师,你们班一个女生头撞破了。”
“什么?!”耿越一惊,这满教室的人都坐着,唯独少了姜杳杳,怎么买瓶水还能把头撞破了,“怎么回事啊?”
头撞破了这事可大可小,耿越把粉笔一放,嘱咐课代表先带着同学读文言文,然后自己就跟着那位老师走了。
王咏仪伸长了脖子往教室外头看,转过身子跟丛蔚说话:“怎么还能把脑袋撞破呢?这不让人担心嘛。”
丛蔚也是满脸忧色地点头,根本没心思看课文。
耿越这一去,整节课都没回来。
给卢雯雯打了个电话,让卢雯雯去顶了半节课。
柏粤在别的群里打听,说是耿越直接把姜杳杳送医院里去了。
丛蔚一惊。
【怎么还去医院了?很严重吗?发生什么事了?】
连着三个大大的问号。
柏粤坐在汪铭的位置上,把手机聊天群里的记录翻出来给丛蔚看。
“说是一脑袋撞到了小卖部的玻璃大门上,整面玻璃门被她给撞碎了,她脑门儿上撞出这么大个伤口,里面还有碎玻璃,血流满脸,吓死人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额头上比划,“这是跑得有多猛啊,直接穿门而过了都,脚底下踩了火箭吧。”
群里还有图片,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全程目睹,还拿手机拍了照片下来。
丛蔚一看,就觉得呼吸都堵了起来。
姜杳杳摔在地上,人还没晕,只是用手捂着额头,然后那血就从额角上往下淌,流过手指缝,一直往下蔓延。
这么大片的血让丛蔚有些不适,喉头涌出一股恶心感,赶紧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转过身子猛灌了两口水,双手扣在课桌边缘,肩膀随着她的深呼吸起起伏伏。
裴寂把手机往柏粤怀里一扔:“什么东西都拍,真是没点底线。”
起身走到丛蔚背后,一下一下给她顺着气儿。
意外看见丛蔚的手指在桌沿上开始扣动,一下一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她扣得很慢,那声音也随着节奏响,她的呼吸跟着声音节奏慢慢平缓下来。
等平缓下来,抬头去拿水的时候,裴寂才看到她满脸煞白。
连忙蹲到她腿边,手往她脸上一贴:“没事儿吧?”
丛蔚摇头。
【看不了太血腥的东西】
当时裴寂还没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女孩在这方面多少都有点胆小和畏惧,还以为是正常反应。
可他偏偏就是没想到,受伤的人是姜杳杳,是丛蔚最好的朋友,正常人在面对最好朋友受伤的时候,即便看到了这样画面,第一反应也不该是这样。
丛蔚晚自习给董淑容请了假。
董淑容原本不批,可耐不住丛蔚坚持,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还保证自己会按时按量完成今天的奥数作业。
鉴于丛蔚的数学一直都很好,这段时间的培训也完全跟得上,董淑容也不好说什么,只强调了她一定要在课后找同学把笔记和教学内容补起来,就不甘不愿地放她走了。
裴寂在校门口等她。
知道丛蔚晚上要请假,裴寂也自然跟着请了假。
Bigface的晚自习,顶着一句“出去了就别再回来”的狠话,愣是把假条递了上去。
【我自己去医院看她可以的,你本来就跟英语老师处不好,再请假,显得你对她有意见似的】
“不是我对她有意见,是她对我有成见,我承认当时到这个班是用了那么点手段,但我后来不也努力补上了嘛,那我天生在英语上就没什么天赋,已经到了天花板,我还能怎么办。”裴寂也委屈,他学英语真是够努力了。
丛蔚无声叹了口气。
【算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她觉得她得想想办法,把裴寂的英语补起来。
她给裴寂写笔记和错题集,给裴寂补课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理综和数学明显有了稳定的提升,语文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文绉绉,能考过90、100已经很厉害了,现在跛腿的就是英语。
两个人打了辆车直奔中心医院。
在医院门口买了些水果和花,一路就上了住院部21楼。
进去的时候,姜杳杳正在啃骨头,她妈熬了大骨汤,撇了油,带过来给她补补。
医生说可能有点脑震**,然后伤口面大了些,因为有玻璃插入,所以有可能会留疤。
姜杳杳她妈一直念叨着“留疤了怎么办”,姜杳杳倒是不往心里去,包了一圈纱布,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偶尔有点晕以外,也没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
瞧见丛蔚和裴寂进了病房,还傻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
姜杳杳妈妈特别不好意思:“你说你们,还请假来看她。又耽误学习又浪费钱。”
丛蔚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