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成中午拎着裴让来给裴寂送饭,主要是为了送英语作业,大剌剌地摊在桌子上,也不知道眼睛是怎么长的。
裴寂大概是头回感受到家长送饭的感觉,走出校门看见裴天成和刚够膝盖高的裴让,有股子说不出的微妙。
柏粤贴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说八卦,瞧见裴让,眼睛都亮了,嘴上叫着一声“叔”,脚下飞快朝裴让走过去,一把把小豆丁举过头顶:“叫哥哥!快点,不然不让你下来。”
裴让觉得好玩,挥舞着短短的手,一爪子揪住柏粤的头发,还蠢了吧唧地“嘿嘿”傻笑,觉得挺好玩。
“作业也不带,老师有没有批评你?”裴天成从兜里掏出折成一个小方块的英语试卷,递给裴寂。
裴寂见状嘴角抽了抽,还能指望啥,裴天成什么时候有过一个成熟稳重的模样。
柏粤在旁边插了一嘴:“何止批评,被罚站了,看我裴哥年纪这么大了,还要罚站。”
“去。”裴寂横过去一眼,往柏粤屁股上轻踹了一脚。
丛蔚拿过饭,从校门口走的时候,正好看到被柏粤举得高高的裴让,一头天然卷,胖乎乎的,脖子上围着一圈大红色的羊绒围巾。
手里的饭差点落了地。
姜杳杳一手拿着饭一手拿着一个刚买的鸡蛋汉堡往嘴里塞,走了两步发现丛蔚没跟上,回头问她:“怎么了?”
丛蔚只觉得那一刻,有风声从耳边刮过,把她脑子里的东西都刮了个七零八散。
她原来有过一个弟弟,也是天然卷,遗传的舒婧,丛蔚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织了一条红色围巾。
丛文晏开玩笑说这么小的奶娃娃,戴不了这么大的围巾。
她还记得她说:等他三岁四岁,可以上幼儿园了,就能戴着我织的围巾去上学。
她想象过无数次,那个孩子长大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似乎重合。
姜杳杳捧着饭,和王咏仪面面相觑。
顺着丛蔚的目光看过去,被柏粤抱着玩的那个孩子突然被裴寂抢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他奶声奶气地叫“哥哥哥哥”。
一大一小有些相似,尤其是鼻子,眼睛却生的不一样,小的那个明显生了一双又大又圆的铜铃大眼。
“哦,裴寂是有个弟弟,中考的时候我跟他一个考场,看见过他爸抱着他弟弟给他送考,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姜杳杳以为丛蔚也被那孩子萌得不行。
“裴寂那厮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基因突变了吧,你看裴寂那张脸,又冷又硬又凶巴巴。”王咏仪震惊脸。
裴天成先看到她的,笑眯眯招呼三个姑娘过来。
“是裴寂的同学吧,上次家长会咱们见过。”
裴天成跟裴寂很像,特别是眉眼,但裴天成总是笑着的,加上中年发福,就显得特别喜气洋洋,身上没有半点棱角,浑身都充满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柔和和圆润。
裴寂看见丛蔚一直盯着裴让,心下有些不爽,但也不妨碍用裴让去“争宠”。
三岁的裴让就是个工具人,嗯,就是这样。
怀里被塞进了个软乎乎的小人,一低头是一张圆脸,脸蛋嘟嘟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丛蔚,像是看稀奇似的。
半晌,也不知道是按错了什么开关,突然就在丛蔚的怀里兴奋了起来,捏捏丛蔚的头发,摸摸丛蔚的眉毛,乐乐呵呵地扑腾。
裴寂怕丛蔚抱不住,一只手按在裴让背上控制他,故作严肃:“蠢蛋,叫姐姐。”
裴让一向蠢得不行,除了吃没什么时候反应快。
这回却是不同,抓着丛蔚的头发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着:“姐姐……香……呵呵。”
三岁小孩身上的奶香往丛蔚鼻腔里涌。
她抱着裴让,想起自己第一次,也是此前唯一一次抱孩子,是在那个孩子出生的第三天。
彼时舒婧躺在**,脸上没什么表情,孩子在旁边饿得直哭,丛蔚心疼地抱着他,放在怀里安抚着,一边小心翼翼同舒婧说话。
孩子哭着哭着就哭累了,委委屈屈缩在丛蔚怀里睡了过去。
他有一双和丛蔚一模一样的眼睛,眉毛的形状生得比她凌厉些,鼻子上根高高的,不用怀疑,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
就和眼前这个一样。
她突然想起,冬至,是她弟弟的农历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