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大早下了场暴雨,一场秋雨一阵凉。
早间出门,丛蔚就被风吹了个激灵。
丛文晏瞧着她,非要让她再加件小毛衣在里面才算行。
这样的雨,没法让她自己去学校,丛文晏开了车,送丛蔚上学,车里开着一点点的暖气,吹得她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大周末的在做什么,闷在房间里两天两夜,除了吃饭就不出门了,吓得丛文晏还以为她是不是情绪又不好了,提心吊胆了两天。
“晚上放学,等我来接你,没事就别跑出来了,外头冷。到了教室就赶紧把鞋换上,雨靴穿久了闷得难受。”丛文晏絮絮叨叨。
丛蔚听着,不时点头,然后一手食指直立,指尖朝太阳穴处敲两下,随即食指悬空写了个“了”字。
【知道了】
撑伞下车,丛蔚裹了裹校服,回头冲丛文晏挥挥手,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学校里走。
丛文晏送她,到教室到得早。
书包里装着早间蒸好的玉米,拿出来抱着啃,那玉米香气一瞬间就铺满了整间教室。
普宁坐在三组后几排,手不自觉把书页捏得嘎吱响。
“早上第一节物理,周五的卷子肯定又要被批,做得一塌糊涂。我对了一下丛蔚的选择题答案,错不少。”前桌刘娅钦转过来跟普宁说话。
普宁低着头:“你知道她答案就对?”
“学霸成绩好嘛,月考选择题都满分,更何况这个卷子。”
“诶,你知不知道,上星期五晚上,有人在酒吧瞧见学霸了,啧啧啧,会玩。”
“可不是她一个人,10班有人说了,裴寂跟她一块儿呢。”
“裴寂?这才几天,就混熟了?”
她们说话声音小,细细密密的,丛蔚坐在座位上,一边看着英语书后面的单词表,一边啃着玉米,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成了同学嘴里的谈资。
过了七点一刻,人就陆续进了教室,打着招呼,塞着早点。一时间,小笼包、汤面、馄饨、煎饼各种味道都混在了一起,整间教室香得不得了。
姜杳杳带着一身水汽落座,笑眯眯捏了捏丛蔚的脸颊。
“早上好啊。”
她的手指站着湿,却很暖和。
“啊,我早上一路赶路坐车,鞋都湿了,最讨厌下雨了。”姜杳杳一边吐槽一边从书包里拿书。
丛蔚被她提醒,在书包里掏出了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她脱着套鞋,一脚伸进运动鞋里。
海绵宝宝的袜子露出来,被姜杳杳看到,轻呼一声好可爱。
裴寂进教室的时候,正好撞见丛蔚坐在座位上换鞋,一只小小巧巧的脚,估摸着还没他一手掌大吧,穿一双黄嫩嫩的海绵宝宝,正努力地钻进运动鞋里。
丛蔚正俯身提鞋跟,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板鞋,很大,走得很稳。
她仰头,马尾辫从她脖子后面滑到前面,发丝落了半张肩膀。
裴寂似乎淋了些雨,头发有些湿,软软贴在额前。
被看了个正着,裴寂连忙把目光从那只小脚上挪开,清了清嗓子,几步走到位置上坐下。
他伸了伸手掌,从中指到手腕线,大约四分之三。
真小。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暗骂一声猥琐。
裴寂赶紧收了手掌,倒腾着书包,耳后根却不经意红了几分。
——
因为下雨,周一的升旗仪式改在室内,课间操也取消了。
早上两节课后,30分钟的休息,简直就是补觉时间,晕晕乎乎的周一,还没摆脱周末综合症,各个都困得要命。
裴寂趴在桌上。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桌边挪动,一点一点往里,然后一角抵住他的胳膊肘。
睁眼。
丛蔚正往他桌上放一沓写满了字的白纸,被文件夹夹成一个本子,字面干净整洁。
“你干嘛?”
丛蔚把那本子往里推推。
【给你】
“给我的?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瞧。
眼睛登时瞪大了,再往后翻上几页,裴寂人都坐直了。
是错题本。
关于裴寂月考数学所有错题的错题本,写了题目,写了解法,写了知识点、公式、思路、解题锚点,这类题目的母题和十个变题。
还是用钢笔写的。
绝了。
“你……”裴寂错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丛蔚。
丛蔚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他桌子前,表情似乎有些小小的骄傲,眼睛微微弯起,里面似有星芒闪烁。
她又推了推裴寂拿本子的手,随即递过来一张纸。
【给你的,谢礼】
然后转身,双手背在背后,回座位。
姜杳杳虎视眈眈看过去。
“你给裴寂啥了?”
丛蔚在纸上写。
【谢礼】
“???”
姜杳杳瞠目结舌。
裴寂拿着丛蔚整理的错题本,简直如获至宝。
天呐,解题思路好清晰。
天呐,原来母题长这样,变题大多也差不离嘛。
天呐,这个公式还能这么用。
天呐,卢雯雯没讲过这个解法。
裴寂按捺了一下澎湃的心绪,再看向丛蔚。
仿佛丛蔚头顶圣光。
他心里疯狂鼓掌。
牛批!
——
宋端一直瞧着丛蔚,高他40多分的学霸啊,第一不仅被抢走了,还被这40分狠狠羞辱了一番,他心里可过不去了。
瞧着丛蔚给裴寂递了东西,后来裴寂出了班级去洗手间,宋端就借着收作业的名义溜过去看了一眼。
宋端也是个学霸,丛蔚没来的时候,他可是长期盘踞年级第一,草草扫过一眼裴寂桌上摊着的白纸做的本子,上面写着月考的题目,各种解答。
某一题的解题方式比他想的更简单,更高级。
心塞了一把。
回桌上拿了他周末做的习题册,里面有一道物理大题他一直想不明白。
心里默念了两句“不耻下问”,然后拎着练习册,一屁股坐到丛蔚前桌的凳子上。
“丛蔚,能不能,给我讲个题。”学霸宋端自尊心一向强,从前只有人家问他的份,没有他问人家的份,此刻只觉得这话可难说出口了。
可他还是带着笑,瞧着十分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