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混乱的场面。
酒吧里音乐声音非常大,舞池里的喧闹不遑多让。
角落里那场混乱的斗殴,被人们有意识地忽略。
裴寂几乎是一眼就看到几乎要躲到墙角的丛蔚,她一只手抬起微微护着头,半侧着身子,瞧不见那张脸,裴寂都能想象她现在心里有多慌。
迎面一拳头,王嵩被打得退了好几步,人都有些懵。
一抬眼就看到裴寂站在那儿,脸色难看极了,平时半睁不睁的一双睡眼此刻全部睁开,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那眼神,狠戾得让人心底里头往外翻着凉意。
他看着,莫名一哆嗦。
“过来。”裴寂开口。
丛蔚站在一小团阴影里,抬头看过去。
裴寂眼神软了软,声音也轻了不少:“过来。”
丛蔚捏捏手掌,抬脚过去,还是那样的不疾不徐,轻飘飘的,一会儿就“飘”到了裴寂身后。
柏粤攀着谢放,一双眼睛盯着丛蔚,“哇啊喔哦”语气词被他用了个遍,最后落了句:“东方美人。”
假洋鬼子,谢放翻了个白眼。
王嵩一行人跟裴寂是向来不对付的,裴寂这两年收敛不少,可外边还是有很多服他的人,王嵩就是不甘心,觉得他裴寂是凭什么。
这会正主来了,周围人都看着,让他服软是不可能。
谢放把柏粤从身上扒下来:“一会儿你护着那姑娘找个安全的角落躲着,哥儿几个今晚上松松骨头。”
柏粤点头如啄米,凑到丛蔚身边:“美人儿,咱们躲起来。”
柏粤生得好,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
丛蔚看看裴寂,又看看一脸怒容的王嵩,点点头,跟着柏粤走得远了些。
两个人刚安顿好,就看裴寂上去一把抓着王嵩的头发,跟拖死狗似的,把他往酒吧后门拖,王嵩一个一米八的男生,愣是在裴寂手里没讨着半点好。
裴寂刚走,这边就成了谢放的主场,他撸了把头发,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跟着裴寂一块来的那群小伙子们,就跟放出去的狼似的,全扑了上去。
“放心放心,别害怕,我们这边武力值很高的。”
柏粤在丛蔚边上,也不知从哪里抓来的一把瓜子,嗑得有滋有味,“我给你介绍一下哈,裴哥你认识吧,你同班同学。”
“现在这里头领头的那个,又高又壮那个叫谢放,现在是家摩托车修理店的老板,去年职高刚毕业;你再看旁边那个下手特狠的,叫钱权,家里有钱有势,是个可难控制的刺儿头,现在在三七读高三……”
柏粤说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也不见丛蔚有什么反应,于是伸手戳了她一下:“你,都认明白了?”
丛蔚点点头,又指着他,悬空打了个问号。
“你问我?”
点头。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柏粤,四分之一俄罗斯混血,我在十七中读高二,这些哥都是我救命恩人,尤其是裴哥。”
丛蔚摸摸下巴。
救命恩人?
——
后巷。
王嵩被裴寂反扣着抵在墙面上,半张脸在墙上磨得生疼,他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哪哪都被揍得生疼。
可人还不知趣。
“你是不是还想再进一次少管所,有本事捅我一刀啊。”
他在挑衅裴寂。
裴寂一抬脚,往他腰上就是一个屈膝踢,王嵩疼得脸色发白。
凑到王嵩耳朵边上:“你真当老子少管所白呆了那么久。”
手一松,旋即拎过王嵩的领子,一个下压,人就被反扣到了地上,地面上有没收拾干净的垃圾,**顺着地面到处蔓延,染着一股子刺鼻的臭味。
裴寂压在王嵩背上,抓着他的头发:“我告诉你,老子现在要想让你不着痕迹地疼,太容易了。这是第一次,下次要让我再看见你搞三中的人,就没这么简单过关了。”
王嵩侧着头,裴寂一个俯身,对上他的眼睛。
王嵩从前见过裴寂打架,如果说他从前是狼,狠得横冲直撞,那他现在就是狮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就是直接咬上你的动脉。
松了他。
开门进酒吧。
谢放、钱权他们已经把室内收拾干净了。
环顾一周。
一眼就瞧见丛蔚和柏粤两个傻白甜,一个满脸平静,眼神里还有余惊,另一个嗑着瓜子,神色兴奋。
他走过去,蹲在丛蔚面前。
“怕吗?”
丛蔚看他,直直盯过去,摇摇头。
不害怕,只是有些受惊。
“为什么不害怕?”
丛蔚歪歪脑袋,眼神清澈干净。
她踏过荆棘,见过最恐怖的画面,经历过最难以逾越的障碍。
此后很多事,都无法再让她产生害怕这种情绪了,为什么不害怕,她也不知道,这三年恢复期,她仿佛已经丧失了很多正常情绪。
裴寂把胸包打开,往前递递。
“选一个。”
丛蔚低头,看见胸包里装着整整一包的糖,各种各样的,花花绿绿堆积在一起。
她认真选了选,然后伸手从最里面掏出来一颗绿色的泛着银光的小颗糖果,跟裴寂第一次给她的那颗一样。
青苹果味的。
柏粤惊得连呼吸都停了,俏脸憋得通红。
我的耶稣啊,那个包,裴寂可是从来不让人碰的。
再转过头看丛蔚,柏粤觉得这姑娘脑袋上顶着圣光。
裴寂起身。
“走吧,送你回家。”
丛蔚也跟着站起来,脚似乎有些麻,人晃了两下,然后认真地摇头,还掏了手机出来啪啪打字。
那是个市面上大约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老人机,声音大、字体大,带按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