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的裴寂眯着眼看过去,想起了三儿的形容:走路轻飘飘的,不是女鬼是什么!
还真是……轻飘飘的。
她穿着一身雾霾蓝的运动服,还是很大,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衣服里,风一吹,衣服挂在身上跟着**。
披肩的长发被扎成了一簇马尾,悬在脑后,露出了葱段似的脖颈和薄贝般的耳廓。
她坐在窗下,半张脸被阳光照亮,白得就像是要反光一样,耳廓上密布的毛细血管也被照了出来,泛着光,薄薄一层染出一片粉色。
同桌是个长相极可爱的女生,圆圆的脸上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头发被全部束在脑后成一团丸子,发际线也是圆乎乎的,两只耳朵有些招风,就像是女生版的大耳朵图图。
她看着丛蔚走过来,眼睛瞪得老大,侧了身放她进去,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倏地双手合十,对着她一拜。
“大神,以后请多多庇佑。”
丛蔚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闹得不知怎么回才好,只呆呆愣愣地瞧着,眼里有疑惑。
从讲台上飞过来一小段粉笔,正中她的桌子。
“姜杳杳,你吓着我们班的神兵了。”
耿越语气轻松戏谑,拍了拍讲台,“好了,有什么话下课再说,课代表上来发卷子。这次月考卷子不难,语文年级均分118,你们自己看看谁比这个分低,自己反省,拖了后腿的,回去抄一遍《滕王阁序并诗》……”
丛蔚绷着的心,到这里突然就松了。
耿越是个很好的老师,而她的新同学,看起来,也都还不错。
丛蔚抿着嘴笑笑。
她笑得非常隐晦。
却还是被相隔甚远的裴寂看到了。
啧,成绩这么好,脑子是机器做的吗?
裴寂看着自己卷子上大大的96分,又想起名次表上自己的名次和总分,190名526分,能上五百还是因为这次卷子简单。
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恼怒地从书包边儿兜里掏出那张黄符,扔在脚下恶狠狠踩了两脚。
“神棍,又骗老子!”
——
语文课开头介绍丛蔚、发卷子,就用去了十多分钟,剩下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主要是讲卷子。耿越是个很棒的语文老师,博古通今,文史典籍信手拈来,讲阅读理解更是十分灵活,穿插在文本中,结合合理的猜测与想象作出解答。
至少,丛蔚觉得这样的教学水平,已然很高了。
“下课。”耿越话音刚落。
姜杳杳就猛地凑近了丛蔚,先是深深吸上一口气,问:“神仙,你身上好香啊!”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丛蔚条件反射往后仰,可瞧着对方笑眯眯的神色,又觉得十分可亲。她抽抽鼻子,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香囊,递给姜杳杳。
姜杳杳目瞪口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戴香囊!凑上去闻闻,还挺香。
丛蔚找了纸笔,在纸上写了句话:
【里面装了药,治哮喘的】
纸被递到姜杳杳眼前,她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拿着纸,一边感叹好香一边赞叹字可真好看,半晌才找到重点。
“哮喘?你有哮喘吗?”
丛蔚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间隔出一小段距离。
意思是:一点点。
姜杳杳十分自来熟,瞧着她柔和的眉眼,把香囊和纸放在桌上,故作慈爱地抚了抚丛蔚的头:“小可怜。”
她是善意的。
丛蔚能感觉到。
只是行为举止有些夸张,却显得极生动有趣。
“啊,对了,你以前哪个学校的?成绩这么好,怎么转到我们这边了?”
姜杳杳在班上人缘极好,对男生来说,她性格爽朗大气,对女生而言,长相不算出色且没有攻击性,又是一股子热心肠,激不起什么嫉妒心,谁都愿意跟她来往。
耿越让姜杳杳当丛蔚的同桌,也是考虑了很久。
丛蔚耐心听着,然后拿笔在纸上回答问题。
【我以前是首都一附中的,成绩还行】
首都一附中,很有名,几乎每年高考全国状元都出自那里,简直就是状元制造工厂。
“还行!”姜杳杳几乎要尖叫,捂着胸口,“你这叫还行,大家就没活路了。”
丛蔚被她逗笑,冷冷清清的长相,一笑开就仿佛变脸一般,眉眼舒展,月牙眸晶亮,又干净又漂亮。
她拿着笔还打算写什么,却一把被姜杳杳夺过。
“别写字啊,咱们说说话。”
说说话。
丛蔚脸上的笑意蒸发得太快,让人几乎以为是场幻觉。
手虚虚握了几下,然后平静地看着姜杳杳,无奈地摇摇头。
姜杳杳跟丛蔚也不过是刚认识,这样的反应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有一瞬的愣神,看着丛蔚有些尴尬的神情,也不知心里千回百转了些什么。
无比自然地把纸笔还给丛蔚,依然笑嘻嘻道:“算了,你的字那么好看,多写几个,回头教教我。”
丛蔚有些惊讶,歪着脑袋看她。
却见姜杳杳冲她眨眨眼,捧着脸蛋笑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