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灵泉庵之后,凌无双便骑着马背着行囊一路南下,这一次,她一定要紧紧握住谨言的手,再也不放开。
如今年轻一辈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宿,顺帝老怀甚慰,并庆幸自己身边也有佳人相伴。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一遭生死劫难,让顺帝看开了一切,并下定决心,待太子册封大典一过,他便会放手让老三去处理朝政,待老三能够独当一面之时,他就安安心心的禅位,退居幕后,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太上皇,带着白茹云四处游山玩水,踏遍大褚的大好河山。
顺帝一行人正欲离开灵泉庵时,一个身影从几人跟前经过,顺帝只觉那比丘尼有些面善,还是常广提醒了他一句,“陛下,方才过去的那位师太似乎是平南伯的发妻肖氏。”
听到“肖氏”二字,顺帝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了远去的那个单薄的背影,吩咐常广道,“去把她请过来,朕有些话要对她说。”
当年肖贵妃被惠妃陷害,不仅白白丢了一条性命,害得他和老三父子离心,还害得平南伯府妻离子散,他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也有错,若是他肯听肖贵妃的解释,肯信任肖贵妃,又何至于酿成这般大错。
不悔师太也没想到顺帝竟然还能将她认出来,早知如此,她便应该绕道走,可眼下,她不得不和顺帝见这一面了。
苍翠繁茂的大榕树下,顺帝坐在石凳上,不悔师太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平静无波。
“你如今的法号是不悔么?可是寓意不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顺帝记得当年肖氏同肖贵妃一样出色,且比肖贵妃更加有胆识,否则她也不可能以京都第一才女的身份去给平南伯做继室,要知道当年上肖家求娶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若不是肖氏年纪比自己大了许多,顺帝后宫里的肖贵妃,恐怕就是她了。
“正是。”
没有多余的话,不悔师太心中亦是沮丧,她已遁入空门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学会真正的放下,在面对顺帝时,依旧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
不悔师太低头垂眸,手执佛珠,顺帝虽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还是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不满,她到底还在怨他。
“当年是朕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婉容。”
婉容是肖贵妃的小名,当年顺帝还宠爱她时便是这么称呼她,现在回想起来,肖贵妃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她模样长得灵气,又爱笑,当初顺帝对她可谓是宠冠六宫,然而正是因为对她格外的宠爱,所以当他看到她一丝不挂的同另一个男人躺在**时,才会气到失去理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阿弥陀佛——”不悔师太一声长叹,“天道轮回,如今作恶之人已经得到他们应有的业报,陛下也已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此事便不必再忆再提,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不悔师太从没想过顺帝竟然会低头向自己向婉容道歉,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手握生杀大权,没有人敢说他有错,可他却主动认了错,一瞬间,不悔师太的心便释然了。
见不悔师太原谅了自己,顺帝终于轻松了一些,他又道,“朕欲立翊儿为太子,并追封婉容为皇后,谥号仁昭,朕能弥补的,也只有这些了。”
顺帝知道人已逝去,就算做再多也无法让人死而复生,也唯有尽可能的做一些事,才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他的想法,不悔师太自然明白,就在她不知该接什么话时,顺帝突然提起了韩松。
“还有一事,朕已做主赐婚韩松和郡主,就等南境太平之后,镇南王和王妃回京同平南伯一起商定婚期。”
韩松和司马嫣儿这桩婚事可谓是门当户对,两人又是两情相悦,平南伯在得知赐婚一事当日就入了宫谢恩,而今日又恰好遇见了不悔师太,此事自然应该同她知会一声。
没有哪个母亲在听到自己孩子的消息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即便是遁入空门的不悔师太亦是如此,她神情微怔,随即一抹浅浅的慈爱不着痕迹的从她眼中溢出。
不同于上一次不悔师太从凌无双那里得知女儿出嫁的消息,因为她知道贤王是个好孩子,所以她放心把女儿交给他,而郡主自幼生长在南境,又很少入京,她很想问顺帝,郡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可她还是忍住了,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她已皈依佛门六根清净,这些事已经和她再无关系,她不该去问去在意,有违修行。
不悔师太平静的表现让顺帝眸光黯淡,平南伯一家到底是没办法再团圆了,即便是韩松的婚事,也不能让不悔师太为之所动,这让他难免惆怅,深知自己是无法弥补了。
这次短暂的会面后,顺帝一行人下山离去,不悔师太却再难静心参禅,她难以抑制的想要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过得好不好,平南伯他是否康健,就连敏音师太都看出了端倪。
“不悔,你可是心中有什么解不开的惑?”
敏音师太德高望重,她的话让不悔深感惭愧,虽然只是暂居于灵泉寺,可敏音师太对她传道解惑让她受益良多。
不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敏音师太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她会心一笑,“你下山去吧,下山之后,你就会解开你心中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