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帝一行人几乎是和凌无双同一时间到的灵泉庵,顺帝乘的是马车,又在夜里找了一处客栈歇脚,不似凌无双那般披星戴月快马加鞭,所以当顺帝同凌无双相遇在灵泉庵的庵门外,让顺帝颇有些诧异。
“惠德?你怎么来了?”
说着顺帝将凌无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男装,又满身风尘仆仆,看来是有急事找他。
凌无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搀扶住了顺帝,同常广一道将他扶进了庵堂内。
药王师徒俩是顺道来灵泉庵见故人的,灵泉庵的敏音师太同药王有旧,敏音师太比药王的年纪还要大些,他怕再不来见她一面,便该永远都见不到了。
白茹云早就听说顺帝身子已经大好,还返回了宫中夺回了政权,可她一直未见有人来接她回宫,她还以为顺帝已经将自己忘了,日日以泪洗面,如今再见到顺帝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呆怔在原地一时竟傻了眼。
“陛……陛下?”
眼下的白茹云身着一袭海青素袍,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木簪子简单地挽着,脸上未施粉黛,双眼泛红,瞧着清瘦可怜。
“茹云——”顺帝难掩心痛地上前抱住她,“是朕让你受苦了。”
“陛下——”
白茹云扑在顺帝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向顺帝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害怕。
一旁的凌无双及常广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悄悄退出了房间阖上了房门。
常广对凌无双心中有愧,当下两人单独守在门外,一时就有些局促,见常广不敢直面自己,凌无双并不打算放过他。
“公公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和谨言父皇赐婚一事?”
常广随侍在顺帝身边,又对顺帝再了解不过,她不信常广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算他没听到,那赐婚当日他就应该立即通知她和谨言,而不是等第二日圣旨送到了府上。
“老奴知道公主殿下会怨老奴,但老奴还是要这么做。”
常广终于看向了凌无双,眼神中满是坦诚,凌无双却不解,“为何?谨言他是你的徒弟,难道你不希望他过得幸福么?”
“正因为他是老奴的徒弟,所以老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说着常广长叹了一声道,“公主,我们是内侍,是阉人,我们原就……不配与女子相爱,更不应该耽误自己所爱之人。”
在凌无双还是太子妃时,常广就已经得知谨言心悦于她,那样惊世骇俗又无法说出口的爱,只会是累赘,对谁都不好,可不论他怎么劝,谨言都坚持本心不为所动,他改变不了谨言,无奈之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京之后,常广见凌无双同谨言每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也有过几次找谨言促膝长谈,可谨言说,若是他日有更好的人出现,只要于凌无双而言是良配,那么他便会无怨无悔地离开,回江淮的老家去。
所以当梁进和凌无双被赐婚时,常广没有插手,他知道就算他插手,谨言也还是会退出,毕竟比起他们这样的阉人,梁进实在要好太多,至少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公公你错了,若是我只想和谨言在一起呢?你可能不知道,若是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人,她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可以不在乎他是否落魄或者残缺,她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陪伴,若说她有什么所求,那便是一辈子天长地久。”
凌无双话音刚落,房门打开,顺帝从里面走了出来,白茹云搀扶着他,眼角还有泪痕。
“说的好。”
方才顺帝和白茹云在屋内依偎温存时,俩人都听到了门外常广和凌无双的对话,顺帝更是有些讶异。
“没想到惠德你心悦的竟是谨言,看来是朕错点了鸳鸯谱。”
“陛下(父皇)!”常广和凌无双忙向顺帝行了一礼。
顺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当真是百转千回,他原以为凌无双心悦的是梁进,才赐婚了他们,可原来是他搞错了,所以他决不能一错再错。
“朕虽不知惠德你为何会心悦谨言,但想来你们之间一定是同甘共苦,经历过许多事之后才明确了彼此的心意,就像朕和茹云一般,所以朕能够体谅,既然如此,那你同梁进的赐婚,便作废吧。”
凌无双对顺帝感激不尽,但她还有一事,“儿臣谢父皇体谅,也请父皇成全,赐婚儿臣与谨言,只有这样,谨言才能明白,他值得儿臣为他做任何事,他是儿臣这辈子唯一的良人。”
听到凌无双的话,顺帝颇有些感慨,常广亦是如此。
“惠德你可知,你同谨言在一起以后,便意味着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体谅凌无双和谨言之间的感情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顺帝不希望自己再做出错误的决定,所以他必须提醒她。
凌无双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道,“儿臣明白,儿臣这辈子有谨言一人携手相伴便足够了。”
她大概这辈子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体会不到为人母的喜悦,但那又何妨呢,天伦之乐不是只有儿孙满堂才能体会,别处也有别处的快乐和惊喜。
既然凌无双的意念如此坚定,顺帝无话可说,大概各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不是每一个人的路都一样吧。
“好。”顺帝应声道,“那朕便成全你和谨言,赐婚予你们,朕也祝你们能够白头偕老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