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目光,陆清心同样回眸望着他,只不过这次不再同从前那般丢给他一对白眼,而是脸颊绯红地对他浅浅一笑,反倒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待敬王同陆肖贤父女互相行礼后,几人先坐了下来一番闲话寒暄。
“殿下在沛城时一切可安好?”
当初在江淮赈灾,陆肖贤是提前走了的,回到京中后他便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做人,可蒋家的手还是伸到了他的头上,将他一贬再贬,如今又做回了曾经那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不过只要自己的妻女能够平安无事,他便已经知足了,更何况顺帝已经重新掌权,相信不日他便能得到提拔。
“托父皇以及镇南王的福,沛城无恙,本王亦无事。”
敬王受召回京,却一直不明白他父皇为何要召他回来,敬王以及其他大臣可能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陆肖贤身为翰林院修撰,又时常在顺帝身边为他起草文书,自然看出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地方。
知道是一回事,可若是自己猜错了,那就麻烦大了,陆肖贤本想着要恭喜敬王即将入主太子府,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只道,“殿下您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吉人自有天相。”
关于这一点,敬王不置可否,若说他是个有福之人,他的少年时过得又是那样凄惨,可若说他没有福气,却又能一路有贵人相助,先是凌无双,后有司马澈,若是没有他们,敬王还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敬王便觉着他还是应该亲自登门上定北侯府去一趟,虽说两人并不算熟络,又男女有别有些尴尬,可到底凌无双曾经帮过他。
寒暄过后,管家便将那奴仆带了上来,陆清心一见他,原本微微含笑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小姐!”那奴仆大声向陆清心求饶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敬王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陆清心及奴仆二人,颇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不安,忍不住出声追问,“陆大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让殿下见笑了。”陆肖贤也有些难以启齿,“这狗奴才色胆包天,妄想通过轻薄心儿攀上高枝,幸得被心儿逃过一劫,待要捉拿他时,他已经逃之夭夭,不曾想今日终于让管家给捉了回来。”
司马嫣儿听闻事情经过后,当场就坐不住了,蹦跶起来指着那奴仆大骂道,“好你个不仁不义的登徒子!我竟然没看出来你包藏祸心!”
“嫣儿——”司马澈眉尾一抽,很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先坐下,别添乱。”
说完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瞄了章训音一眼,却见她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双拳紧握,看来是嫣儿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当真同当年一样,一点也没变啊。
陆肖贤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这种事情,也不好报官,谣言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模样,心儿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名声坏了,嫁不出去该如何是好。”
敬王张了张口,刚想说嫁不出去那他便娶了她,可又觉着议亲的事不能这般草率,还是应该正经严肃些,更何况,他的亲事必然要先经过父皇同意,若是父皇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又夸下海口,那不是凭白惹人憎恶。
陆肖贤抿了一口茶,暗自打量着敬王的神色,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知道他心底还是有他闺女的,只是还差些火候。
“哦对了殿下。”陆肖贤放下茶盏话锋一转道,“您可还记得江儿及淮儿?”
提到在江淮时陆肖贤收养的那两个小鬼,敬王笑得格外开怀,“当然记得!那两个小家伙还听话吧?”
“听话倒是听话,就是时常提起殿下您,说是想您了。”
说着陆肖贤便吩咐一旁的陆清心道,“心儿,你带着殿下去看看他们吧,这会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呢。”
敬王哪里会想那么多,见是陆清心陪着自己去见江儿淮儿他们,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同司马澈几个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陆清心往内院去了。
司马澈兄妹俩同陆肖贤并不熟,能说得上话的也仅有章训音,章训音出自章家,是世家大族,陆肖贤即便身为长辈,也还是要敬着她。
“不知蒋家倒了之后,严家可有受到波及?”
提起严家章训音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若说有吧,圣上并未把严家怎么样,若说没有,严家内部又因为蒋家的事闹得鸡飞狗跳。
见章训音半晌也没吭声,陆肖贤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同样明白的还有司马澈,他终于直视向章训音,若非陆肖贤提及此事,他还从未考虑过严家的处境。
司马嫣儿见章训音有些为难,忙替她解围道,“反正不管严家有没有受波及,只要训音姐姐跟夫君恩爱如初那便是好的,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司马嫣儿只知道章训音已经嫁做了人妇,还以为章训音定然满意夫家的,否则怎么肯嫁,反正如果是她,她肯定不嫁,死都不嫁。
她又有些庆幸,还好她遇见了韩松,他们两情相悦,他想娶她,她也愿意嫁他,即便双方父母不同意,他们也还是要在一起,哪怕是私奔她也无怨无悔。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马嫣儿话音刚落,章训音和司马澈便同时看向了她,她眨巴着双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问询道,“难道不是吗?”
她怀疑的语气再次刺痛了章训音的心,可这也不能怪她,不知者无罪,就连章家人都不知道章训音过着怎样的日子,更何况是隔着天南地北的外人呢。
章训音脸色苍白的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冲众人欠了欠身道,“世子、郡主、陆大人,奴家想起来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既然章训音这么说,众人也不好留她,就连司马嫣儿也有些错愕,只能站起身送她出门。
司马澈目不转睛地盯着章训音的背影,目送着她神色落寞的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