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澈点了点头,章训音放下车帘,坐直身子后眼眶却红了,片刻后泪水如泉涌般流落下来。
一旁的丫鬟见状忙递上手帕为她擦泪,“夫人您怎么哭了?”
章训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哑声道,“无碍,许是风沙进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街道上,司马澈站在原地,目送着严府的马车缓缓离去,直到消失在了街角处,他才惆怅地收回了视线,只觉喉头发紧,心头难受,眼眶也倏然湿润了起来,他们终是走到了这一步,竟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回想起他和章训音年少时,她曾给他带去数不尽的欢乐,她的一颦一笑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次想起来,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光是回忆就能让他开心很久,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他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又害怕听到她的消息,他希望她婚后过得幸福,可他又嫉妒那个能陪在她身边的男子,他总是被这样的矛盾和纠结所折磨着,折磨到他快要发疯。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她不喜欢他,她只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
那一年,他到了议亲的年纪,父母及祖母都想帮他定下一门亲事,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好向祖母吐露了心声,他想要娶章训音为妻,可章训音身为章家的人,出身于太后一门,自然要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思,祖母便帮他探了探她的心意,他躲在屏风后面亲耳听到她说,她只把他当作哥哥,不想和他成亲。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感到心痛,她虽然无心伤他,却又深深地伤害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触碰感情,更不愿谈及婚事,他的抵触让他父母及祖母都歇了为他安排亲事的打算,一晃就是那么多年过去,倒也就没人再过问。
严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贤王府门口,坐在车内的章训音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才掀开车帘下车,可人刚走到门槛处,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严少夫人,你来的不是时候,韩素英她出去了。”
杜元珊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向她走来,马车就停在一旁,看样子是刚从街市上回来。
“素英姐姐不在家么?她去哪儿了?”
自从太妃假死离宫后,章训音就经常来贤王府见韩素英,两人如今以姐妹相称,互相关心照顾,而杜元珊因为章家的关系,心里虽然不喜章训音,但对她倒还算客气。
“你还不知道么?敬王回京了,平南伯也回来了,她这会儿回她娘家去了。”
说着,杜元珊面露不悦阴阳怪气道,“还把殿下也带了去——”
韩素英嫁入贤王府的这段日子,杜元珊不是没闹过,可她闹又有什么用,贤王的心总是向着韩素英,还威胁她若是再无理取闹便休了她,她只好消停些,总不能落得被休弃出府的下场吧,如今她也想通了,反正只要正妃之位还是她的,那她就永远压在韩素英头上,别想越过她去!
听闻此消息,章训音幽幽叹了口气,今日一见司马澈,原想着找韩素英还能诉诉心中的苦,可既然她回了娘家,也不能去打扰人家一家团聚,只好作罢。
离开贤王府后,章训音又纠结着要不要去定北侯府找凌无双,可又怕她不在府上,毕竟她如今恢复了公主封号,圣上又器重她,自然是时常要入宫去,这思前想后,章训音也只好自己在街上散散步解解心中的愁闷,反正就是不想回严府去。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婚后过得这般不如意,若说她和严复能有一个孩子倒也罢了,可成亲数月,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妾室悄悄先她一步怀上了。
按常理正室未怀上孩子,妾室的孩子是不能留的,可严家却执意要保下那孩子,严复也是一样,待她这个妻,还不如那个妾,如今她是婆家待不下去,娘家又回不去,当真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司马澈,她愈发惆怅,她还记得太妃曾经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她的孙子做世子妃,那时候她还小,她哪里懂得什么是婚姻什么是情爱,她只知道司马澈待自己很好,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她,可她又不想去南境那么远的地方,她只想永远待在父母身边,待在太后身边。
如今回想起来,若是那时她答应了太妃该有多好,毕竟她对司马澈是有感情的啊,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再错……
章训音沿街走着,忽见街上有一处巷子口围满了人群,并有吵闹争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你凭什么带走他?这奴仆明明是我先买下的!”
人群中间,司马嫣儿气势汹汹地怒视着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并拦住了他的去路,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伸手拽着一个年轻力壮小伙儿的胳膊死不松手。
“你买下了又能怎样?他是我们陆府的奴仆,卖身契还在我家主子的手上,他想易主,先得问问我家主子同不同意!”
司马嫣儿哪里肯依,这人她是从牙婆那里买的,手续齐全,谁知道半道上突然冒出个人来说这奴仆有主子,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哪里有白白送人的道理?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先把他的身契拿来给我看看!”
见司马嫣儿摊开手掌,非要看文书,那中年男子犯了难,解释道,“身契都在我家夫人手上,不信你跟我一道去府上找我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