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不敢居功,谦辞道,“其实井已经挖了大半,还差一点就能挖到地下河,只不过是那些最初挖井的人半途而废放弃了而已。”
从地下城众多井口就能看出,这荒漠的地下有数条暗河,只是需要挖很深才能挖穿河道,而在荒漠中,有了水就会有生命,相信有了这口井,将来这附近也会重见村落的踪迹。
几人捡了四处杂乱的枯草枯枝燃起了篝火,在残垣断壁下整顿歇息以待天明。
荒漠里虽不见雪,夜风却是冷的,凌无双靠在谨言的怀中取暖,篝火的熊熊火焰之上飞舞着点点星火,缓缓飘向天空,而苍穹里是点点繁星以及蒙了一层薄雾的弯月,相同的地方,相似的夜景,心境却是不同了。
上一次在这个地方,凌无双还不知道未来在何方,她惶恐不安,而这一次,她知道天命所归,她的夙愿,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实现。
大概是北境的匪寇们大部分都已整编成军,而蒋家军也因为在蒋延的掌控之下退守在营中不出,这一路凌无双几个走的格外顺畅,既无匪寇拦截亦无蒋家军骚扰,直到入叶城时,在城门口有驻守在叶城的蒋家军盘查。
在蒋家及知府丁泰安的放纵之下,叶城守城军贪腐极其严重,几人只需塞点银两给他们,便畅通无阻的入了城。
再回到叶城已是数月过去,凌宅有凌家的五个护卫保护着,城中也有胡狼帮的兄弟在看顾,一旦凌宅有任何异常,他们都会及时通报给凌无双知晓,再加上期间凌无双同林氏也时常通信互报平安,她还算放心,就是有些想林氏,而林氏亦是如此。
原以为看到自己回来林氏一定很激动,却不曾想家里竟然有客人,林氏见到她后,只是有些惊讶,随即拉着她的手就向家中的客人行礼。
“芮晗,快来见过你严世伯。”
当凌无双站在花厅里见到那头发斑白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时,她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会在叶城见到严和,她父亲的同窗旧友,曾经也是朝廷的重臣,可蒋家势大之后他因暗中调查定北军一事而被排挤,郁郁寡欢之下辞官归田。
“世伯——”
凌无双向严和盈盈一拜,严和忙起身虚扶住她笑道,“世侄女不必多礼。”
林氏的眼中噙着泪水,鼻头也微微泛红,这样的场面又让她回想起了曾经凌述还在世时的过往,那时候严和还在京中任京官,每年凌述回京述职,严和都会登门同他一叙,可是后来凌述阵亡,林氏寡居,为了避嫌,严和再未当面登门,不过私底下逢年过节都会命人送礼上门,对他们孤儿寡母也甚是照顾,只可惜他后来辞官回乡之后,多年以来两家人只有几封书信保持联系而已。
凌无双对严和也倍感亲切,这世间真心实意待人的少之又少,严和在处境艰难的时候,即便她身份尊贵为太子妃,他也未曾开口向她求过什么,要知道只要他开口,她是一定会相帮的。
此时正是用膳的时辰,林氏便命安生和兰草布了家宴,家中不讲究尊卑,两张桌子在院落中一放,众人皆在一处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
严和已经来了有些时日,他在家乡听闻了京中的消息便匆匆入了京,等到了晏京却被凌府的家仆告知她们母女已北上去了叶城,他才又改道北上,这一路耗费了不少时日,但也从晏京的凌府带来了些消息。
如凌无双意料之中那般,忠叔已经殁了,临终时还挂念着她们母女,君宝安然无恙的返回了晏京,同他父母一道守卫着凌府。
关于忠叔的寿终正寝,众人皆有些怅然,但严和更关心凌绪的情况。
“早前我听闻世侄噩耗,吓得不轻,好在来了叶城才听你母亲说他一切安好,可是真的?”
凌无双点头笑道,“世伯您就放心吧,他如今生龙活虎好得很。”
严和这才松了一口气,却颇有些自责,“当年我未能见远安最后一面,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他虽未当面托孤于我,但我自当担起责任,若是绪儿有事,他日我同远安黄泉相遇,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听到严和这么说,凌无双甚是感怀,向他敬了一杯酒道,“世伯此番越过万水千山赶来,已是重情重义,即便我们有事,想必父亲也能体谅,还请世伯不必过于自责。”
林氏也劝慰道,“是啊世兄,叶城据石城路途遥远,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其他事就别多想了,多思多虑伤身。”
适逢乱世,林氏和凌无双又是孤儿寡母,严和当初正是因为担心她们无人照应才匆忙赶来,所以在凌绪未回来之前,他也是下了决心不走的。
严和作揖应声道,“那我就叨扰了。”
凌无双的关注点却在林氏方才说的话上,她不禁询问,“世伯您是从石城来的?”
严和点了点头,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凌无双这才想起严和的家乡就在石城,少时还偶听林氏提起过“石城严世伯来信”。
“不知世伯可知南境的兵力布防如何?”
虽然不确定,凌无双也还是想要知道一些南境的消息,这对北境的战况来说也很重要,毕竟只有南境有足够的能力牵制住蒋家军主力,他们才能安心在北境对抗剩余的蒋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