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千丝蛊的驱蛊方法,梁进只得硬着头皮钻研了几日,在钻研蛊医的同时,还得看顾好昏迷不醒的顺帝。
他在一众太医七嘴八舌的指责下,又一次为顺帝施了针,梁进心里明白,自己的本事并不比这些经验丰富资历老练的太医们卓越,只是他们不愿意担责任罢了,若是顺帝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他如今尽心医治,不过是想着顺帝若能好好活着,他也还能有条生路。
银针刚从穴位上拔出来几根,顺帝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梁进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见顺帝的眼皮依然在动,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顺帝醒了。
顺帝身子虚弱,睁开眼睛时,连开口说话都没有力气,只张着嘴,一双发红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无助地转动,眼神中满是惧怕,想他英明神武半世,从前在阵前同兄弟们厮杀肉搏他都不怕,却在这一刻产生了恐惧,不仅是对死亡的忌惮,还有对失去一切的不甘。
“太好了陛下!您终于醒过来了!”皇后连哭带笑地趴在了床头,瞧着仿佛是喜极而泣。
顺帝却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皇后心中诧异,思忖着该不会顺帝摔傻了?
梁进虽看不惯皇后惺惺作态,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端着医者的身份驱赶闲杂人等道,“皇上还需要静养些时日,还请皇后娘娘及诸位大人先到屋外等候。”
人是梁进救过来的,之前见顺帝昏迷不醒尚颇有微词,如今见顺帝醒了,太医们既不敢得罪顺帝,也不敢得罪皇后,只得乖乖退出了大殿,皇后眼神锋利地瞪了梁进一眼,也跟着退了出去。
梁进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顺帝行了个礼道,“皇上,微臣伺候您喝药。”
半日后,偏僻西院的屋舍里,常广和福宝又被放了出来,他们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就是伤口的结痂还未完全脱落,两人忍着尚未退去的疼痛再次回到顺帝跟前侍奉。
常广见到虽然还躺在**,但已经醒过来的顺帝,老泪纵横。
“老奴死罪!”
喊着就重重跪在了地上,铺着木地板的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福宝则是匍匐在地,刚经历了一遭惊心动魄,他尚心有余悸,浑身都在颤抖。
顺帝扭头看着他们,常广陪伴他多年,没有谁比他更懂他,他可以想见,若是自己这次没能救回来,常广也定会以死谢罪,而现在他虽然性命无忧,却已是废人一个。
“起来吧——”顺帝幽幽叹了口气,嗓音沙哑着,“朕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朕贪图享乐,若是朕老实待在宫中,又怎会遭此一劫,这都是祖宗对朕的惩罚,只是这惩罚的代价,于朕而言,实在太大。”
常广从未见过如此颓丧的顺帝,瞧着他的神情,像是已经对活着失去了希望。
“陛下,会好起来的!”
伴随着这句话,常广求助似地看向一旁的梁进,“梁太医,陛下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这好人不好做,坏人也同样难做,常广来之前梁进已经同顺帝讲明了他的病况,因为是伤了脊柱,那不是普通的骨折,顺帝自颈部以下全都失去了知觉,按常理不可能再复原,如今能活着已是万幸。
顺帝听后竟然无悲无喜,只是呆愣了片刻,就闭上眼睛落下了泪,梁进还以为顺帝遇到这样的打击会愤怒发泄,可他却是一蹶不振,立即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此刻梁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常广,可想着,给人希望总是好的。
“也不是完全就没有了康复的可能。”梁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若是能找到四海行医的药王,或许尚有一丝机会。”
听到“药王”这两个字,顺帝皱了皱眉头道,“药王朕曾经见过,梁太医不也曾见过?他用的是那般阴毒的法子,医术还不如你。”
梁进无奈摇头道,“上回在太子府里的那位并非是药王他老人家,真的药王该是个年过百岁的老神仙,他出行的座驾是一辆驴车,那驴子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小毡帽。”
那日梁进没有当众拆穿那骗子,不过是瞧着人是鹰亲王带来的,不想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顺帝不置可否,他如今的情况,他还不了解么,他是半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是疼是痒是冷是热,他通通都感受不到,他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他还是皇子时也曾上过战场打过仗,军中那些脊柱受伤的将士,十多年过去都没再站起来,只能瘫痪在**等死。
见顺帝不太相信,梁进也只能再跟他说详细一点,算是给他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