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画栋的殿宇内,皇后及惠妃一左一右地端坐在金玉镶边的床榻前守着顺帝,跪在地上的徐院判及另外两名太医心中惶恐不已,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也不敢伸手去擦,当下他们做的,可是保不济就要掉脑袋的事。
“确定陛下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面对皇后语气森冷地询问,徐太医声音颤抖着回禀道,“这……微臣也不敢保证……不过瞧着陛下这状况,就算醒过来,也是半身不遂无法上朝……”
皇后站起身俯视着人事不省的顺帝,伸手轻抚过他尚还年轻俊朗的脸,蓦地就红了眼眶,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惠妃见状,挥退了太医后,走到了皇后身边,提醒她道,“阿姊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心慈手软,误了我们的大事。”
皇后收回手,脸上笑意凉薄,“事情既然都做下了,本宫又怎会心慈手软,他不仁在先,本宫不过有些惆怅而已。”
想她同顺帝夫妻数载,从一开始她初见他时少女怀春的旖旎心思,到如今这般心灰意冷,甚至恨意横生,到底是谁的错?她一心一意的爱他敬他顺着他,结果却换来了什么?他竟然为了白茹云那个贱人以及她肚子里的贱种想易储!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他逼的!
“有什么可惆怅?“惠妃冷心冷血地睥睨着顺帝讥诮道,”为了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当年若是没有我们蒋家的扶持,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将我的宁安送去和亲,简直就是找死。”
惠妃从一开始就瞧不上顺帝,她和当年的肖庶人一样,在入宫之前便已心有所属,奈何敌不过家族的力量,只能委屈自己,可她又和肖庶人不同,当年那桩丑闻,其实主角是她,肖庶人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在这世上,宁安是惠妃与那人唯一的牵绊,顺帝竟然敢那样对她视如眼珠的宝贝,她恨不得顺帝立刻就死,能忍到现在留他一命,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皇后知道惠妃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宁安,她恨顺帝也是必然的,于是拉住惠妃的手宽慰,“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么,宁安到不了北蛮的,等宫里的事情解决了,再接她回来就是。”
想到将来之事,惠妃咬牙冷笑道,“抛出去的网也该收了,我们挨个儿清算,一个也别放过。”
灵泉山庄作为皇家行宫别苑,规模宏大,但再宏伟的建筑,都会设有茅房,而排污渠也必然是直接引向山林,茅房那种地方是不太可能会有人守卫的,于是谨言顺着味道找到了茅房的位置,梁进一脸嫌弃地捏住鼻子很是不解。
“我们从这里进去?”
谨言慎重地点了点头,突然弯腰就将梁进给扛了起来,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好在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梁太医,委屈你了。”
说着谨言纵身一跃,踩在墙面和墙边的树上,在两者之间借力往上腾跃,一眨眼就翻过了围墙。
等梁进的双腿安全着地,他深呼了一口气,抱拳夸了谨言一句,“公公真是好身手。”
谨言淡笑,也不多言,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了嘴边,竟然发出了一种奇异的鸟叫声。
他一连叫了多声,忽听夜色中传来模糊不清的相同鸟叫声回应,梁进这才明白,原来谨言是在跟人对暗号。
“走吧。”
确定了方向之后,谨言就在前头带路,梁进忙背着药箱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出茅房的小巷子,就有一队巡逻的带刀卫向他们走了过来,但看到他们是从茅房出来的内监,纷纷恶趣味地打量了他们一眼,问也没问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谨言每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就会鸟叫两声,带着梁进藏在阴影中,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屋舍,大门口处还守着两个带刀卫。
若是直接上去将两人引开或者打晕都不可行,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只能用更稳妥的法子。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谨言心思一动,带着梁进直接就走了过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
预想之中两名带刀卫拦住了他们,谨言忙赔笑道,“劳烦两位大人通融一下,听闻常公公病了,我家主子特意派我们前来给他送药。”
说着谨言指了指他身后梁进背着的药箱,两名带刀卫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问了一句,“你家主子是哪位?”
谨言想到了凌无双对他说过的话,不慢不紧地回答道,“我家主子是太妃。”
两名带刀卫并不好糊弄,其中一人道,“你们等着,我去确认。”
说完就向主殿的位置跑去,留下来的那位则是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谨言和梁进,还好这偏僻的院子灯光幽暗,梁进低着头那带刀卫也看不清他面容,屋子里又再次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而且一声比一声更重。
带刀卫虽然受了皇后的旨意看守着常广,但常广平日里为人和善,并未刁难过御林军,而且同御林军的朱统领还有些交情,那带刀卫考虑了片刻,便推开门道,“你们进去吧,快些出来。”
两人这才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屋里,一见到趴在**,背部臀部血肉模糊的常广,谨言呼吸一滞。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