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七日就要到了,知府也已经选定好了要用来活祭的童男童女,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将孩子献出来就是为了换点赏银,更有不少百姓甚至希望那俩孩子早日献祭,以期能早日见晴,大灾之下人命如草芥,人人都盼望着能牺牲别人保全自己。
陆肖贤的心情敬王能够体谅,并且为此感到欣慰,这说明陆大人是个有良知的人,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子女也不会差,他的选择没有错。
瞧着陆肖贤紧皱的眉头,敬王稍作沉思,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不知陆大人觉着用纸人祭祀如何?”
“纸人?”
陆肖贤大为诧异,虽说纸人也是祭品,但到底同活物天差地别,这——
不等他反应,敬王又接着道,“依本王来看,鬼神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其本质上都一样,既然可以用纸人祭祀祖先和地灵,为何就不能用纸人祭祀龙王?”
敬王这般说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从无双公子口中得知这龙吟坝无论如何都会决堤,既然灾祸难以避免,用纸人用活人又有何区别,不过就是想个法子让陆肖贤安心罢了。
陆肖贤却委实难以安心,他还有另一重担忧,“若是堤坝出了事,灾祸阻止不了,换用纸人可就闯大祸了啊!”
这一点敬王也不是没有考虑,不过他有信心,就算此事将来被人捅破,甚至捅上了天,要倒霉的那个,也不会是自己。
“陆大人放心,一切后果,由本王一力承担。”
敬王也不是夸海口说大话,这龙吟坝本就已经破败不堪,哪能指望着杀两个孩子便能阻挡洪水,更何况说到忌讳,太后生辰那一日太子献上的凤凰泣血,才是导致这次洪灾的那个不祥之兆,谁让它恰恰就出现在不久之前。
陆肖贤瞧着面色如常处变不惊的敬王,他的勇气和魄力叫他差点就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到底忍住了,同时趁着这次机会,他又提了一嘴另一件让他担忧之事。
“殿下,虽说祭品可换作为纸人,可那一对童男童女如今还关在府衙里,都是可怜人,这将来怕是永无宁日——”
这两个孩子绝对不能再继续留在淮城,他们原本就是要被献祭的,若是出了事,那受灾的百姓便会把怒火发在尚活着的俩人身上,再来他们既然被亲生父母推出去献祭,那便说明在家中也是受罪,故而不能再还回去。
不用陆肖贤挑明,敬王也明白他话里的话,反正他已经做了好人,也不介意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们也算是同陆大人有缘,待回京之时,不如大人一并带回去。”
“下官叩谢殿下一片仁心。”说着陆肖贤当即就要下跪。
好在敬王眼疾手快,起身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不受他这一拜,毕竟搞不好将来这位会是他的老丈人,他可担不得他这一跪。
陆肖贤不知敬王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敬重他是长辈,见敬王这般彬彬有礼,对他也愈发青眼相看。
待陆肖贤起身站稳,敬王便语气关切地劝他,“陆大人连日来也是辛苦,早些回屋歇息吧。”
陆肖贤遂向他作揖告辞,可刚转过身,忽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若是下官没记错,殿下尚未娶亲?”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敬王莫名一阵兴奋,心脏狂跳不止,忙点头应声道,“不曾。”
敬王怀着十二分的期待,还以为陆肖贤会主动向自己提及亲事,谁知陆肖贤当即笑了起来,口中说的却是。
“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千金有幸能嫁于殿下,必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还用说吗?敬王很想马上就告诉他,就是你家千金啊,可到底脸皮不似韩松那般厚,说不出口,只能谦逊地拱了拱手。
“大人过奖,本王也盼着她能早日出现。”
他这话说得直白,不仅言明了自己尚未娶亲,也言明了尚未有心仪之人。
这也不能怪敬王胆小懦弱,不敢同陆肖贤把话说清楚,毕竟陆肖贤是个什么心思他尚不明确,他断不能巴巴地往上贴,让陆肖贤觉着他对自己的女儿图谋不轨而生了厌恶。
可理智虽这么告诫自己,心里却像是数千只蚂蚁在爬那般挠心,叫他心痒难耐。
陆肖贤若有所思地笑着拱手回礼,就在他要转身时,敬王还是没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不知陆大人家千金可有婚约在身?”
陆肖贤立时回过头,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他怕自己理解错了敬王的意思,反问道,“小女尚未婚配,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敬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向陆肖贤提到,“本王同陆小姐有幸见过两面,似乎陆小姐同本王之间有些误会。”
这话里所包含的内容太多,一时间叫陆肖贤愣了神,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赔礼道,“怎会?莫非是小女冒犯了殿下?下官在此向您赔罪。”
“并非如此,陆大人。”敬王摇头笑道,“当是本王同令嫒赔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