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殿里,凌无双和皇后一起守了太子一夜,皇后倒是可以趟在软榻上歇息,凌无双就只能靠着椅子小憩,不多会儿,天就亮了。
她醒来时,门外的太医们一个个跪得东倒西歪,只有梁进还是清醒着的,而原本该守在门外的谨言却不见了踪迹。
这难免让凌无双有些担心,正欲出门去找人寻谨言,梁进却悄悄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她,青色绸面儿绣的翠竹,正是谨言的那一只。
不待她开口询问,梁进就向她解释道,“这是方才墨公公匆忙离开时不慎掉落的荷包,请太子妃代他收好。”
凌无双疑惑地俯视着梁进,察觉到门口候着的两名宫人都向他们看了过来,她才连忙将那荷包收入了袖兜里,又想到梁进方才所说的话,谨言是匆忙离开的,那必定是有什么急事,而谨言一向珍视自己送他的这只荷包,一直都是揣在怀中,怎会轻易遗失?
思及此,凌无双向梁进道了声谢,又返回到殿中,她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荷包,里面除了草药像是还有一张纸条,她悄悄背过身去,避开殿内盛勤及一众宫人的视线,假装给自己倒茶,趁机打开锦囊展开纸条一看,上面不是谨言的笔迹,只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北蛮秘药。
看完后凌无双连忙将纸条塞回锦囊放回袖兜中,接着神色平静地端着茶盏坐了下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凌无双思索着,结合谨言及方才梁进的举动,她顿时领悟,梁进果然是个聪明人,他瞧出皇后欲对他不利,也瞧出了太子的病因,可他不想让自己再次成为皇后的眼中钉,就只能装作自己平庸不知,自愿同其他太医跪在了一处,但其实早就知道了皇后给太子用了什么药,还避开了门口那两名宫人的耳目,偷偷写下了字条,装进由谨言故意落下的荷包再转送到她的手上。
而谨言,大概是悄悄从梁进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知道她不便脱身,就替她去处理了。
想到是北蛮的秘药,再联想到上回鹰亲王和虎亲王恰巧在香山寺撞见了凌绪,这下凌无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定然同鹰亲王有勾连,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凌绪已离京赴任,那么便只剩下了她和林氏,难道,这次是针对她设的局?
此时,皇后已经醒了过来,她瞧见凌无双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毫不遮掩地露出了一脸的不耐,说起了阴阳怪气的话。
“往日也不见太子妃对太子这般殷勤,这会子太子卧病在床,你倒还难分难舍了。”
说罢便不再搭理凌无双,唤来盛勤询问道,“皇上可准允去找民间神医了?”
“自然是答应了,老奴也已经差人出去寻访,想必很快便能得到消息。”盛勤狗腿地点头笑答。
对此凌无双倒也不意外,昨夜顺帝便已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心想要医好太子,这会子怕是更要想尽一切办法。
谁曾想盛勤口中的快,竟然那么快,顺帝在宫中处理完公务前脚刚跨进太子寝殿,宫人后脚就来报,从外头寻来了一名自称“药王”的神医,可治太子的怪病。
凌无双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药王能有那么好寻的?只是没想到,同药王一起来的,还有鹰亲王。
顺帝自是深感意外,本想晾着鹰亲王,等他心情好的时候再宣他入宫面见,如今却在太子府里让他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皇帝,别来无恙。”
鹰亲王眸光锋利地盯着顺帝,气焰依旧嚣张,甚至比他初入京时还要更甚几分,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即便顺帝再不待见他,可人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当面将人赶走,只能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甚好,不知鹰亲王怎么来了?”
面对顺帝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鹰亲王不屑嗤笑,他最讨厌的就是大褚人这般道貌岸然口是心非,不过一想到今日是来报仇也是来谈条件的,他又强按下了心头的厌恶。
“本王听闻太子得了怪病卧床不起,宫中太医却束手无策,皇帝悬赏遍寻民间神医,巧了,本王同药王略有几分交情,便说服他前来一试。”
顺帝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药王”,再想到鹰亲王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正要谢绝,却听皇后惊呼一声,“谢天谢地!祖宗庇佑!太子终于有救了!”
顺帝不满地瞥了皇后一眼,心中暗骂了她一句,真是愚蠢的妇人之见,可是一想到太子的病状,他也不得不妥协,若是医好了,自然是好事,若是医不好,那鹰亲王就别想跟他谈什么条件。
一旁的凌无双默默打量着那位所谓的“药王”,虽然上一世她也从未见过药王本人,只听闻他的盛名,可根据上一世的传言,他是个年近百岁的老头,着一身白衣道服,犹如谪仙下凡,同眼前这个年岁不过半百,还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的中年男子极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