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凌无双站在花团锦簇的庭院之中,抬头仰望着夕阳下如烈火燃烧般的晚霞,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
她也曾这样站在和坤宫里,日复一日的眺望着天空,数着日子,算着自己的死期。
不过两世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上一世的她,看不清形势,更不知真相,如今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那些让她一叶障目的东西,都已被她亲手撕碎。
今日过后,她便是同太子及皇后撕破了脸面,方才在坤宁宫偏殿,她本可以当场自证清白,只不过,想要一个人摔得越惨,那么就必须要站得更高,太子及皇后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她怎么能败了他们的兴致,有什么招他们只管使出来,她保管叫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宫外,侍卫把守在大门两侧,除了不能离开东宫,一切生活起居照旧,凌无双入宫之后,在东宫内约莫住了一年,才同太子一道移居宫外太子府,所以对东宫并不陌生,她仍旧喜欢住在以前住过的祥乐殿。
珍珠及红玉从门外的侍卫手中接过盛晚膳的食盒,主仆三人便在殿内一起用膳,原本珍珠及红玉还不愿与她同席,毕竟这是规矩,耐不住凌无双对她们的命令,这才束手束脚的吃了些东西。
凌无双瞧着她们俩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是该给她们俩找个好婆家了,无奈心中没有什么人选,等眼下这事儿过了,她定要让母亲帮忙相看,虽说俩人的身份是奴婢,可也是家人,凌无双一直都将她们视作自己的妹妹,绝不会亏待她俩。
夜里沐浴更衣后,珍珠及红玉伺候她睡下,便到一旁耳房歇息,凌无双却是躺在**辗转难眠,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上一世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顺帝在御花园里被雷劈死,白茹云和小皇子上吊自缢,赵采女跌入瑶池一尸两命,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她身为皇后不得不处理的宫人尸体,这宫里到处都是冤死的魂,包括她自己。
心中郁闷压抑,凌无双悄然起身,推开了床尾的一扇窗户,露出了一丝缝隙,霎时幽冷的夜风吹向了她,倒是让她呼吸畅快了许多。
四下里蛙声虫鸣,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她抬头眺望着天上的繁星及月牙儿,似是看到不远的树梢上有个人影。
她揉了揉眼睛,凝眸仔细看去,当真是个人影,心里顿时害怕起来,她想过太子及皇后对她的阴谋阳谋,却没想过他们会直接了当的在宫里杀了她,可是他们敢那么做吗?
就在这时,那树梢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凌无双吓得就要叫喊出声,那身影却快如闪电般的飞到她跟前,一道熟悉清悦的声音传来。
“主子,别怕,是我。”
简单的六个字,却如惊雷般在凌无双的脑中炸响,谨言?!他怎会在宫里?这怎么可能?!
两人的面容近在咫尺,仅隔着一扇窗的距离,墨谨言已将她神情中的惊骇看得一清二楚,不用她问,他便开口道,“今日奴才见主子入了宫,怕主子有危险,便擅自跟了来,奴才任凭主子责罚。”
凌无双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你是如何入宫的?”
皇宫内守备森严,他却恍若进入无人之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皎皎月光之下,墨谨言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他藏青的衣袍及黝黑的发丝被夜风吹拂而起,一缕碎发掠过他白皙光滑的脸颊,一双乌黑的眼眸泛着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经过片刻的沉默及思索后,他才道,“常广是我师傅。”
听闻此话,凌无双霎时呆怔住,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就连上一世的谨言也未曾提起,她也是这时才回想起,她死后他曾说过,是他求了他师傅才得以到和坤宫去伺候她的,原来他的师傅,就是常广,只不过那时,常广已经过世多年,他在她入主中宫后不久,便因摔破头而暴毙了。
这样一回想,凌无双突然觉得上一世常广之死,恐怕另有蹊跷,或许是他知道了什么司马晔必须要让他死的事!
就在凌无双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墨谨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那荷包凌无双一眼就瞧出是她自白茹云那要来最后转手给谨言的那个,只见他从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块玉牌,竟是一块御赐的通行令,有了这块玉牌可以说皇宫里所有地方都可以任意通行,这种玉牌只有得皇帝信任的宦官才会有。
凌无双当即便明白,这应该是常广给他的,看来常广对他格外信任。
墨谨言一边装好玉牌及荷包,一边神色忏悔的低声道,“师傅说这玉牌只能在万不得已必须要入宫见他时才可用,我却违背了他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