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了半晌，蒋默冷静开口，“邹舜带着一小支队伍独自北上了对吧，他的家眷有一大部分都留在玄烛城。”

韩杨拢着袖子点点头，“对，他的正妻很是能干，而且他也不可能将夜照的飞行器全部带走，我感觉这次的一万人是他一点一滴在北方积攒起来的，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他身边的探子又是怎么回事？”蒋默问。

韩杨说，“这你放心，我本就一直提防着邹舜，这些年他往我这儿塞人，我往他那儿塞人已经是常事了，我就是留着一手，目前还没有被他发现在他身边的一个人，已经养成了他极信任的心腹，那孩子是我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忠贞不二，也是我安插在邹舜身边唯一的一个没被发现的人了，另外那些探子，他估计都心知肚明，这次压根儿都没带上北边。”

“要不是这个孩子机灵，觉得邹舜这次随李元北上有异样，和别人换了班，我们也还得不到邹舜已经谋反的消息。”

“看来师兄对此人很放心。”蒋默点点头。

韩杨笑了笑，“你是知道我的，埋眼线的事，你放心。”

“那就好，”蒋默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周围，拉起韩杨的手腕，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抄”字。

韩杨一怔。

旋即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面色如常地垂下眼，吩咐道，“来人，给蒋家主和吴姑娘腾出一间客房，今日他们二人就在府上住下了。”

吴轻月心中奇怪，但他瞥着蒋默的表情镇定平常，也压着心中的疑虑，也努力装出一副如常的表情。

三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阵后，吴轻月便扶着蒋默回到了韩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客房，打算就寝了。

往常回到了房间，蒋默像泄了气一般，会卧在软塌上歇好一会儿才去洗漱，今日他用过了汤药后，一直穿着外衫坐在圆凳上翻书，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蒋默不说，吴轻月也不问，她就坐在一边画着图纸等着他。

蒋默偶尔瞥见她专注的侧颜，都会牵起唇角笑笑，觉得窝心又平和。

如果这个夜晚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真的很喜欢吴轻月这幅聪明劲儿，这是他以往和任何人相处都体会不到的，明明肯定是被韩杨有的没的挑拨了，仍然相信着自己，明明心中很疑虑很焦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韩杨掌中写了什么字，却仍旧耐着性子熬着时间。

她只要相信了一个人，就全身心地去相信。

可她的信任向来不是愚蠢的，她太聪明，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该不做什么事，该不说什么话。

这样的吴轻月，蒋默心悦不已。

平和安静的时光转瞬即逝。

丑时末，吴轻月困得开始抱着毛笔打盹儿的时候，没有上锁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却竟然还保存着一丝理智，没有让自己吓得尖叫出来。

迈步进来的韩杨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吴轻月一眼，转而眼中闪过钦佩。

蒋默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心中有些不爽，“倒也不用这么蹑手蹑脚。”

韩杨收回目光，看着他笑起来，“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邹舜安插在我这里的探子，我已经全部处理了，原本他北上之后，我就把他们捆了丢在我自家的牢房中，早些和你聊过之后，就都处理了。”

“但我不确定周围还有没有他的眼线，你在我掌心写下话后，我便凑齐了这五百精锐心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熬到现在才敢来找你。”

“你们……去做什么？”吴轻月将憋了一整夜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蒋默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像谈论明早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去抄家，敢不敢去？”

吴轻月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了，她压着嗓子小声说，“你们，要去抄邹舜的家？”

蒋默颔首，“他家中肯定还有不少飞行器，就算家中没有，他肯定也私建了库房，我们去和他夫人聊聊，打个秋风嘛。”

他说着，和韩杨相视一笑。

夜极深，从凤翥龙蟠墙外看去，依稀可见南琅驻扎城外的篝火，偶尔还能听到柴火爆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