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默很快就听不到地底下扑簌簌的挖土的声音了。
他默默立了一会儿,阴沉着脸转过身,“走吧。”
“可是家主,吴姑娘她……”长风急切道。
蒋默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
他的心像被挖掉了一块,空****的。
在吴轻月跳进洞里后,他仿佛失重了一般,恨不得赶紧俯下身拉住她,拜托她不要走。
他原是怕吴轻月走的。
就算她看不懂舆图,不会制作机关机械,蒋默也想让她留在身边。
原来,他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拖一拖,再多走几日,她气消了便不会走了。
那么一个心肠软的小姑娘,怎的就这般不好拿捏呢?
蒋默觉得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他后悔了。
可最后的理智和尊严牵绊着他,让他没有俯下身去求吴轻月。
干嘛要那样呢,太难看了。
他曾经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要再向任何人低头服软。
他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要再那么难看了。
他已经没有再去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的能力了,为何那丫头非要揪着这一点耿耿于怀的呢?
为何非要纠结这些他根本没法做到的事呢。
“阿默,人最后还是要依靠人的,有极恶的人心,也会有良善的人心啊。”
可是好难啊。
相信人心这件事,好难啊。
他不想让自己太难看了。
蒋默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可此刻,他讨厌极了聪明人。
吴轻月挖了好久的地洞,又饿又累受不了了,从地底爬了上来。
周围很安全,天已经黑了,现下万籁俱寂。
吴轻月觉得有些冷。
她这才想起,安荷给她的那个装满冬衣的包袱落在长风那里了。
她穿着破烂不堪根本不抗风的夹袄,真的就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乞丐毫无区别。
心中又生出了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强行把难过咽进了肚子里。
既然已经出来了,她就不会再回去,她一个人也可以回到玄烛城。
吴轻月随意找了些野果果腹,原本是想生火的,可火一点目标明显,她就跟移动的靶子一样,就算再冷也得低调行事。
她只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好歹把包袱要回来再走。
她随便吃了野果后,找了棵树爬上去,今晚她就打算在树上过一夜了。
登上枝头,更冷冽的风吹了过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紧紧咬了咬牙关。
“没关系的月娘,天亮了后就暖和了,你也很快会回到玄烛城的。”
一个人出门真难啊,吴轻月盖着一堆树叶,蜷缩在枝丫上想,她回家后,再也不要出门了。
永远都不要。
吴轻月是被冻醒的。
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在树上睡了一夜,原本就破烂的衣裳此时沾满了寒露,变得又湿又冷,吴轻月又打了个喷嚏。
她昨夜的梦里,一直在到处跑着找棉被,忙得够呛,根本没有睡好。
好像伤风了,头很痛。
她强撑着从树上爬下去,窝在树脚下,从包里掏出一根空心罗盘,往天上一丢。
空心罗盘是秸秆制作的,十分轻盈,可以漂浮在空中指出明确的方位。
罗盘还没有定位完成,突然被迎面飞来的一只机关雀撞落了。
机关雀的构造不甚精良,歪歪斜斜地又飞了一会儿,很快也掉在了地上。
吴轻月认得那只机关雀。
那是安荷的。
这机关雀用来传递消息又快又好,缺点就是做工太粗糙,毕竟制作人是杭毅那个二把刀。
吴轻月捡起机关雀,从它的喙向腹中看去,看到了折叠起来写着字的宣纸。
不知安荷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蒋默汇报,才出来这几日就要递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