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轻月耳边。
平稳、低沉,似乎在努力克制着降低节奏,悠长又缓慢。
吴轻月想着早上他坐轮椅的样子,听着他的呼吸声,一点点心灰意冷了。
她果然还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傻瓜。
当时发现了星驰军,她就应该独自逃跑的,可为了回来通风报信,她用掉了身上唯一的一个飞行器。
其实修正了舆图的时候,她好开心,想着若是没有和蒋默生气就好了,她就可以开开心心把她发现的情况告诉他了。
她想的全是这些。
而蒋默想的全是算计。
亏她在看到他愿意坐轮椅的时候还高兴了一瞬,亏她还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了。
等星驰军渐行渐远,逐渐没了声息后,躲在地下的吴轻月轻轻笑了起来,自嘲一般,没头没脑地看着蒋默,问道,“蒋先生心中除了阴谋诡计,再没有别的了吗?”
蒋默的呼吸蓦地乱了,狐疑地看着吴轻月。
他感受着自己不知为何惊慌失措的心跳,听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我……”
他昨夜咳了整整一夜,稍微有心的人都能注意到他病着时候是怎么呼吸的。
何况是吴轻月。
“我知道蒋先生的病或许是严重的,你不可能为了糊弄我整日整日地吃药,可为了留下我,总是把死啊活啊黄泉地狱的挂在嘴边,反反复复利用我的心软,有意思吗?”
吴轻月已经是第三次被蒋默愚弄了。
真是可笑。
总是轻信蒋默的自己,真是可笑。
她觉得好没意思。
她已经不计前嫌忠人之事了,为什么蒋默还要这个样子对她。
谨慎没错,冷静也没错,可是多疑到这个地步,这般怀疑别人,她觉得好没意思。
既然这般怀疑人,又何必要用人。
“我不是个傻瓜,我最痛恨欺骗和算计,蒋先生还真是不避讳,竟不惜靠诅咒自己来挽留我,可我讨厌这样。”
吴轻月从包里取出一片类似西瓜子的机关,贴在了头顶的土壤上。
这片小小的“西瓜子”旋即从内部发了“芽”,努力扭动着看似娇弱的身子破土而出。
破土的瞬间,土壤下的“西瓜子”变成了红色。
吴轻月盯着它默默看着。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后,“西瓜子”变成了浅绿色。
吴轻月拽了它一下,破土的小芽“簌簌”收了回来,重新掉进了吴轻月掌心。
“我之前出去了一趟,去给你买药,不过没买成,太贵了,也顺便去打听关于舆图的事,等一下出去后,把舆图画完就给你,我回玄烛城,咱们就此别过吧。”
吴轻月强行破土钻了出去。
杭毅他们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紧跟着出来了。
吴轻月抖了抖身上脸上的土,就地从包里翻出了基本译完的舆图,掏出毛笔粗暴地在舌尖舔了一下,把最后疑惑的地方全部补全。
她走上前,看着长风把蒋默从洞里扶出来后,把舆图和原版本一股脑狠狠塞进了蒋默的怀中,“舆图给你,这下没有留下我的理由了,反正先生与我两看生厌,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就不要待在这里碍诸位的眼了,星驰军可能随时会回来,你们珍重。”
吴轻月收回自己的小铲子,用一把重新开了一个洞后,跳了进去,回头把洞口填上,看都没看蒋默一眼。
紧接着就是一阵刨土的声音,那声音越走越远。
没有飞行器又何妨,大不了走地下。
吴轻月跟着飞快挖洞的小铲子,疾步快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泄了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