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嘴角的嘲讽愈盛,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施施然起身离去。
春燕不解,待一同回了风雅院,才疑惑问道:“姑娘为何如此刺激她们?您这样做虽说出了一口恶气,却也能引起她们的警觉。
“若被她们探出咱们欲用马姨娘来揭穿她们阴谋的计划,岂不是要早做防范,弄不好还会破坏了咱们的计划。”
傅晚晴高深莫测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是夏荷将她拉住,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解释了数句。
春燕醍醐灌顶,深深佩服自家姑娘的深谋远虑来。
而冯氏那边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傅晚玉已然气疯,将满屋子能砸的器物皆砸了个干净。
她睁着血红的双眼趴在冯氏膝前,一遍又一遍地问道:“娘,睿公子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就算我送给他只是婢妾,可我毕竟还是傅府的嫡女呵。”
可她话一说完,又想起傅晚晴方才所将的那故事里头女子的结局,一时间已全然没了主意,只顾得上大声啜泣。
冯氏被她哭得脑仁生疼,心底也翻出几分不耐烦来。她紧拧住傅晚玉的耳朵,骂道:“还不是你自己蠢笨不堪,白白掉入那冯钰的陷阱。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恬不知耻地与人苟合。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你还要我帮你想什么办法。”
傅晚玉一惊,不曾想自己的母亲竟说出这番诛心言语来,一时间气得又是要投缳、又是要投河,闹得整个风华院不得安生。
冯氏头疼欲裂,终于忍耐不住吼道:“你若想死且离得远些,省得在我这里丢人现眼。”
“娘亲。”傅晚玉被足足吓了几跳,再也不敢浑闹,一下子扑倒在冯氏跟前,哭道,“娘亲,女儿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若是连你也不帮女儿,女儿可就真没活路了。”
冯氏的心被傅晚玉这么一唤,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泪水横流,使劲儿捶了捶傅晚玉的背,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听了你舅母的挑唆,非要去给那钱睿做婢妾。
“那钱睿能不能接受你还两说,单单说你舅母一个外嫁女,将来真真能为你一个婢妾身份的人撑腰,又真能做得了她那规矩森严的娘家的主去。”
当初,冯大夫人送来消息,说已谋划好一切:被迫屈服的马姨娘会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傅府男丁”候在民宅中,就等着被冯氏亲手捉住;天华庵中亦已布置妥当,就等着被诓骗而来的傅晚晴落入陷阱,最终会以“失足”的名义被推落悬崖。
她本还有些犹豫,谁知冯大夫人立即抛出诱饵,说会暗中撮合傅晚玉与钱睿。
傅晚玉本就心系钱睿,一听到这个哪里还忍得住,立刻便代她应了下来。
可是,这本就不够完备的计划令她忧心忡忡。果然,本该当场死去的马姨娘居然被黑衣人救走;而今日,本该凯旋而归的辛嬷嬷却不见了踪影。
她心烦意乱,抱住傅晚玉也一同痛哭了一回。就在这时,外头又有人来报,说是冯家派人前来。
她将将擦干眼泪,腰间扎着一块白布的辛有旺便哭丧着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辛有旺是辛嬷嬷的大儿子,当初并不曾跟着陪房到傅府来,他依旧在冯府里头当差,因着辛嬷嬷的缘故,在冯府的下人中也颇有些地位。可他此刻眼下青黑,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颓丧气息。
“姑奶奶,奴才的亲娘,死了。”他掖了掖眼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冯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捉着扶手的手掌青筋根根竖起。
“辛嬷嬷怎么会?她是怎么死的。”她一字一顿,慢慢在心中消化着这个事实,手颤抖得愈发厉害。
这么多年,真正日夜陪在自己身边,愿意承担自己喜怒哀乐的,也只有自己的这个乳母。辛嬷嬷之于她,不是亲人,甚似亲人。
“是被一箭穿的喉,死不瞑目。”辛有旺哭得愈发大声,好半晌才勉强收了眼泪,将怀中的信取出交给冯氏,“夫人说,姑奶奶一瞧信便能知晓原委,并请小的代为转达,请姑奶奶千万小心您府上的大姑娘。
“此次冯府里头派出去的家丁都死了,二公子被毁了子孙根,如今就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什么。”冯氏喉咙口一甜,整个人就是往后一倒。
傅晚玉连忙扑过来,死死地掐住她的人中。她总算缓过气来,将那信一口气儿读完,气得吐出口鲜血来:“那翠娘也被人救了出去,我们手上唯一的底牌也没了。”
“若是那马姨娘出现在府中,抖落出这婴孩的身世,咱们又该怎么办。”傅晚玉仍有些惴惴,马姨娘当初是几个月小产,直接寻几个郎中来一瞧便知,她们不得不防。
冯氏更担心翠娘,翠娘若是说出当年真相,恐怕老爷真真要生吃了她。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狼狈道:“千万不能让马姨娘和翠娘进府,无论如何都要将她们拦下。”可事到如今,她连那二人被藏在何处都不知晓。
“为今之计,只有逼一逼傅晚晴了。”她冷下眼,看着里屋哭闹不休的婴孩,扯出几分毛骨悚然的阴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