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院早已换了番景象,傅晚玉的人手将院落牢牢占住,而她的物什已被悉数丢出。
傅晚晴不以为然,方才在车上已听得春燕禀报,说傅晚玉自从听到她落选的消息,立刻强占了风雅院。
而冯氏不但不拦,反而将风雅院的一干仆婢都遣到别处去。她略驻足半晌,低头吩咐春燕数句,又径直朝风华院走去。
风华院中严阵以待,大夫人高坐正厅,骄傲自得的傅晚玉与一脸冷肃的辛嬷嬷候在冯氏左右。
辛嬷嬷眼尖,远远地瞧见她走来,立刻使小丫鬟在地上铺一拜垫。傅晚晴步履稳健地进入正厅,眼睛连斜视都懒怠,径直从那拜垫上跨过去。
傅晚玉瞧着她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傅晚晴,你还真以为你是待选的秀女么。日后你的前程都由我娘说了算,还不老实给我娘磕上几个响头,让她饶恕你以往的不敬之罪。”
傅晚晴不置可否,已提裙在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她不说话,冯氏与辛嬷嬷等人皆探不着她的底。傅晚玉却忍不住,从辛嬷嬷手上抢下一堆拜帖,一股脑儿地堆在她的面前,冷笑道:“大姐,你还真以为你还算得上皇家的人。
“你如今已落选归家,还是早早熄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也就我娘心善,还愿意细心为你挑选夫家。否则就凭你那‘刑克全家’的孤星命格,还指望到哪里去找个好人家去。”
辛嬷嬷见傅晚玉已将话说开,也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咱们大夫人宅心仁厚,生怕担个虐待继女的名声,便特意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例,让您自己个儿也挑一挑。”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大夫人了。”傅晚晴装模作样地将拜帖放入手中,却是瞧也不瞧,只问道,“我尚不知这父母之命中的父命为何,实在不敢妄下判断。还请大夫人请上父亲来问一问。”
“你的亲事自然是要他做主的。”大夫人似胸有成竹,立刻遣人去前院请傅老爷。
她早就算计妥当,这个嫡长女根本就不受老爷宠爱,之前不过是因为顶着即将入宫的名头才纵容几分,如今已落选归家,相信老爷爷懒怠在她身上再花心思,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圆捏扁,想如何便如何。
谁知,前去请傅老爷的人还不曾回来,倒有一群仆婢鬼哭狼嚎地冲了进来。傅晚玉两眼发直,连忙冲上去要问个究竟。傅晚晴恍若未觉,就连眼皮都不曾抬上一抬。
那群冲进来的人一个个都挂了彩,脸上身上一片狼藉。她们刚要开口哭诉,春燕已掀了帘,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春燕眉开眼笑,敷衍地对着大夫人福了一福,便走到傅晚晴身边大声禀报道:“姑娘,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寻了些人将占着咱们院子的宵小都赶了出去。
“另外,院子里头非咱们自己人的用品皆一把火烧了,至于那些烧不掉的金银玉器,也都尽数砸了。”
“什么。”傅晚玉尖叫着跳了起来,待接到先前挂彩众人肯定的眼神,气得立时便向傅晚晴冲了过来,一双利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傅晚晴并不怕她,只将背脊坐得愈发挺直,道:“这风雅院是傅府历代嫡长女的院落,我生母乃傅府嫡妻,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绝不能侮了她的清名。”
“贱人,贱人。”傅晚玉急红了眼。她垂涎风雅院日久,不过碍着傅晚晴选秀一遭才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既得知傅晚晴落选,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特意赶在傅晚晴回来之前将一应物什全都搬入风雅院内。
如今倒好,一把火将一切都化为空。她凶狠地扑向傅晚晴,恨不得将傅晚晴的脸挠花。
“逆女,逆女,不敬长姐、不知孝悌,闺阁礼仪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只听得‘啪’的一声,傅老爷匆匆赶来,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想也不想地抬起手,将欲行凶的傅晚玉扇倒在一边,恶狠狠说道。
“老爷,你这是作甚。”大夫人被突然出现的傅老爷吓了一跳,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门外尚来不及通禀的丫头,又赶忙扑过去将傅晚玉扶起。
傅老爷余怒未消,干脆连冯氏也一同训斥:“元娘乃我原配嫡出,身份尊贵不在你之下,就算落选也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岂容你纵着二娘如此怠慢。”
冯氏目瞪口呆,竟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让老爷看中傅晚晴至此。
傅老爷却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吩咐道:“你将族中的几位子侄都好好送回去。咱们傅府香火鼎盛,不需他们脱离原脉来承我这脉之嗣。”
“老爷。”大夫人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傅晚晴淡定自若的眼神,忽有一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型。她被这个可能吓了好几跳,早就顾不得仪态尖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为何就不可能。”傅老爷见她已猜到,索性也将话题摊开,“我已向礼部递表,不日太子妃便会亲自颁下诏令,定元娘为我傅府承嗣女。”
“不。”大夫人踉跄跌倒,一口血梗在心头。辛嬷嬷吓得赶紧扶住,不停地为她顺着气。
眼见内院一片狼藉,外头又有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高呼道:“老爷,宫中派人来了,说是请老爷出去接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