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赵元泽伸手制止了他的回话,先将傅晚晴的手放至锦被之内,才轻声走出门去,询问他需要禀报的事由。
杭期眉眼凝重,待跟着赵元泽走到无人之处,终忍不住悲恸,哽咽着禀报道:“主子,南边传来消息,说秦潇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意外跌落山崖,如今恐怕已凶多吉少。”
“怎么会这样。”赵元泽顷刻间便坐直了身子,眉宇里的震惊难掩。良久,才冷静地吩咐道:“再派人手,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杭期领命而去,他却依然静坐原地,对原本“给傅晚晴透露真实秦潇去向”的承诺动摇起来。秦潇生死不知,若此时告诉了她真相,除了让她心焦忧虑外别无它用;若秦潇不幸身亡,不是要逼着她再经历一次阴阳相隔的痛苦。还不如不若再略等数月,等确定了秦潇的生死再说。
他打定主意,略拾掇了心情再去看望傅晚晴。夏歌竟破天荒地将他拦住,说自家主子此刻并不方便见人。可内里的哭声真切叫他怎放得下心来,他正欲挥开夏歌时,里头终于传出略带沙哑的嗓音:“赵元泽,你进来吧,我有事要对你说。”
他忧心地推门而入,却惊愕于里头的场景。傅晚晴竟和卓灵坐在一处,二人皆饱含热泪,明明该成为情敌的二人,却意外地将手紧紧搭在一处。
“赵元泽,虽说习武之人素来不拘小节,可成亲毕竟是大事儿。既然秦潇与卓灵都是你的暗卫,那我便求你件事,在这里替他们操持一场婚仪如何?”
他彻底怔住,不知他与杭期说话的当口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卓灵已娇羞地将头撇向一边,趁着傅晚晴不注意偷偷朝他使了眼色。
他福如心至,傅晚晴亲自开口祝福卓灵与杭期的亲事,难道是真要将她与秦潇的曾经彻底放下吗?
喜悦涌上心头,此刻也不是计较卓灵到底使用了什么法子的时候。他满口应承下来,随即遣人去置办成亲用品。
等杭期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他的落脚处满眼皆红,一身大红喜服的卓灵大喇喇地坐在床沿,对着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他挑了挑眉。
“卓灵,你发什么神经。”他吓得转身就走。
卓灵却快他一步,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至床边,笑嘻嘻道:“我为傅姑娘煎药时,不小心让她瞧见了我的守宫砂。她自然要质问我与你的关系,我哪里敢坏了主子的计划,便只能委屈了你。我告诉她,当初你我即将成亲时,你出任务不小心伤了命根,为怕拖累我始终不肯松口与我成亲。而我早已心属于你,即使你不能人道也此情不变。那傅姑娘深受感动,立时便让主子为我俩准备婚礼。我瞧着主子倒是十分地高兴,毕竟自我说出那番话后,傅姑娘自觉比不上我,已是全心全意祝福我们呢。”
“你居然咒我是太监,你个母夜叉、男人婆,谁要当你的夫君。”他气歪了鼻子,想也不想便要将卓灵推开。
卓灵笑容一顿,伸手将他重新拍到**,并欺身压过来恶狠狠道:“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逃到哪里去,老娘追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就范,还得逼我使出百般花样来。如今你我的亲事是主子亲自主持的,过了今晚,你生时老娘的人,死是老娘的鬼,这辈子再也别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去。”
她弹指成风,将屋内烛火悉数弹灭。杭期几次挣扎着爬起身来,又被武功略高于他的卓灵压下。
一时间,他心中的悲愤,足可逆流成河...
而门外,眼看着洞房的烛火熄灭,驻足良久的傅晚晴身后拭去眼角的泪水,对着身侧一直等候着她的赵元泽嫣然一笑:“今晚月色甚圆,我邀请你小酌一杯,如何?”
赵元泽哪有不应之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在庭院中摆下酒席,傅晚晴命人摆上早已准备好的陈酿,说是与他对饮开怀,实则借着酒消解心中的苦闷。
她对月举杯,只顾着自斟自饮。赵元泽也不拦她,只盼着这酒真能洗去她的万般忧愁。
“直到卓灵跪在我跟前时,我才知晓自己对秦潇的爱,比起她来太不值一提。”转眼间,她多了几分醉意,倾诉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她绕过小几,摇摇晃晃地坐在赵元泽的身侧,歪着头与他说道,“我时常在想,若是上一世的秦潇也曾遇到我,说不定也会和这世一般,寻到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好女子来共度一生。我的存在,倒像是一个错误。”
赵元泽抿了抿唇,心底有些发虚。他早从卓灵那里知晓了前因后果,虽惊悚于卓灵的说词,但瞧着傅晚晴倒真像有心要忘了秦潇,只得默默选择牺牲杭期的清誉。
他不曾说话,傅晚晴却只当他默认。遂转过身来拍着他的脸,郑重道:“喜欢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上一世里,爱我疼我的娘亲死了,呵我护我的秦潇也死了。到了这一世,尊我敬我的三姨娘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我请求你,别再喜欢我,也别再对我好。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错误。”赵元泽直视着她的双眼,“在我心中,你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此生若能得你一顾,于我便是天大的幸事。”
他真挚地看着她,恍若在瞧着此生的唯一。他的眸既清且亮,像极了天上最闪亮的星。
曾几何时,坐在屋顶的少年也曾这样郑重其事地向少女倾诉这爱慕,少年情思流转,眸间光华璀璨。
渐渐地,前世秦潇的脸与赵元泽的重合在一处。她被烈酒迷失了心智,想也不想地将赵元泽一把抱住,将自己的双唇紧紧压在他的唇上。
赵元泽呆若木鸡,全身心的意识似乎都集中到双唇之间。四片娇软相触,辗转研磨间触起酥麻的电流。
他想推开她,让她清醒地面对自己,可在伸出手的刹那,又迷醉于这唇间的柔软。意识的纠结中,他只能浑身僵硬,如同泥塑一般任她为所欲为。
皓月当空,清辉如约而至。傅晚晴总算肯抬起头来,她指着他咯咯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醉晕过去。唯留下悸动的赵元泽,怅然地抚着自己快速跳动的胸口,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