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身子便压低一分。傅晚晴在他的炙热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她紧紧抓住衣摆,想要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记忆里的赵元泽,是寒冷彻骨的冰坨子,是寡言少语的冷面人,何时如此热烈如火,恨不得立时便将她燃烧起来,燃烧进他的怀抱中,与他融为一体。
正当她避无可避时,坑顶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主子,傅姑娘,原来你们掉在了这儿。”
她立时松了口气,从赵元泽的包围圈中逃了出去。赵元泽暗啐一口,没好气地瞥过这道声音的主人杭期。
杭期唤过之后便后了悔,他站在坑顶一览无余,自然瞧见了自家主子正厚颜无耻用苦肉计争取着傅姑娘的好感。他来得不甚凑巧不假,可说到底还不是主子魅力不够。
可这些话也只能牢牢地憋在心中,正巧卓灵也从另一边赶了过来,与他一同将主子与傅姑娘弄出这道陷阱。
因赵元泽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一行四人便又先行回到了最近的落脚地--了献师太的后山静室。
了献听到自家侄女不小心落入捕兽陷阱,吓得一颗心坠坠,早早地便等在静室门口,等见她平安归来才松了一大口气。她的视线后移,又见到负伤颇重的赵元泽,连忙止了寒暄的话头,拿来早就准备好的伤药。
负责上药的杭期查验完伤口,眉头就没松快下来:“主子,这几根竹片若是再偏分毫,便能废去您整条胳膊。接下来的日子还需安心静养,万不能多费力气,以免留下后遗之症。”
傅晚晴一听此言愈发愧疚,若不是自己一时任性,怎会叫得赵元泽伤得如此之重。
赵元泽忙安抚地看向她,又轻斥杭期:“何须多言,你好生包扎便是。”
了献将这一切瞧在眼底,让出室外又唤出傅晚晴,细细瞧过她后才叹道:“你可知,今日有人劫了护送那双生子的马车。”
傅晚晴惊愕抬头,着急问道:“那对双生子可无碍?”
“自然无碍,那双生子根本就不在那车上。自始至终,那主仆三人都不曾离了我这天华庵。”
“这又是怎么回事?”傅晚晴愈发惊愕。
“这位赵家公子早就来找我,希望我能以天华庵的名义暂时收养下这对双生子,也算洗去这对孩童曾为奴为娼的污点。”了献悠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内室,继续说道,“他助我天华庵得皇室青眼,却也提了一个小小要求。便是等将来这对双生子认祖归宗,皇家来人相询时由我陈情,只说当初是你救下了这对可怜的孩童,从而将这一半的功劳再归到你的头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傅晚晴睁大双眼,心底隐约才出了些,可还是犟着不肯承认。
“你说为何?”了献拍了拍她的肩,欣慰道,“晚晴,能有一人护你若此,相信二姐也能安息九泉。这世上最难求的便是真情,还望你好生思量,切莫轻易错过。”
傅晚晴愣怔原地,心底终掀起层层微澜。
而此刻的内室,杭期也正与赵元泽禀报着载着双生子的马车遇袭一事:“果真如公子所料,太子府的张良娣果然连同其母家派出人来,意图将那对双生子灭口。”
“张良娣所生之子本是太子的长子,更是唯一的男嗣,即使身有残疾也终能继位大统,可如今陡然冒出了一个身体康健的皇长孙,怎能不令她痛下杀手。”卓灵双手环胸,她此次负责护送那辆马车,若不是公子早有准备,恐怕还真会让张良娣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死士得手。
“松林袭击一事,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这也是张良娣的人马,但破绽太过外露便假了数分。”杭期嗤之以鼻,深深鄙夷那幕后之人,真当主子是个傻子,瞧不出那群黑衣人装模作样的溃逃。还有那呼啸而来的暗器,如此大的动静哪里担得上一个“暗”字。
卓灵深以为然,又担忧道:“如今主子伤情外露,若是此时回府必会引起各方注意。不若先暂在外头歇下,待养好了伤再回府。我瞧着,那京郊的...”
杭期一扫门外,猛地截住她的话头道:“主子手中的产业都在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前去怎可能安心休养,最好能寻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庄子。”
卓灵并不曾领会他话中深意,暗道这小子怎就忘了主子的秘密别院来。
就在这时,刚至门外听到这最后一句的傅晚晴礼貌地敲了敲门,下定决心道:“若你们不嫌弃,可先到我娘亲的陪嫁庄子上暂住。左右我也正在巡视庄子,也好为你们打个掩护。”
“好。”赵元泽微弯了双眸,一口便应承下来,转过头看向杭期时面色稍霁。
杭期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由得深深佩服自己的机智。他又斜眼看向傅晚晴,心中念叨着自家主子能早日将这位傅姑娘拿下。谁知他刚转过头去,便与傅晚晴的目光撞到一处。
那目光中有痛苦纠结、也有怀念不舍,让人瞧着也要一同痛过去。他悚然一惊,再偷偷瞥向目光逐渐犀利的自家主子,倏地想起自己如今身上还背着“秦潇”的身份,一时间又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