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婠心头一跳,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眸仿若看穿了自己一般,让她急忙挪开了眼。深吸一口气再看回去后,却又看见喻知白神色如常地品着酒。
难道是错觉?眉婠皱皱眉。
不,这个男人的确看过自己,而且那一眼,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所有的神情,难道之前他见过沈朝宁?
那么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她看不透他。
随后,各位皇子也都陆续为宣皇献上了各种稀奇玩意儿,足见在还未立太子的大宣,手足竞争同样激烈。
半晌,掌事内监在入门口高喊着:“南越使者觐见!”
顿时,所有目光都转向了入口处。
眉婠也暂时压下喻知白带给她的不适,看向大门。
南越的出使重臣带着四个贴身小厮,四人手中捧着盖着红绸巾的小巧礼盒。那使臣手持节杖,一脸刚正不阿。
南越使臣对着宣皇行了一个夸张的跪拜礼:“臣,南越阿密罗,拜见大宣皇上。祝皇上福寿连绵,永得南湖女神庇佑!”
南越国内众多湖泊河流,其中以南湖那一块湖泊最为瑰丽,自古就流传着一个南湖女神的传说,因此南湖女神就是南越的图腾。
宣皇接待礼仪周到,收下贺礼后在众皇子下座给他指了座,问了越皇的近况,双方都很默契地不提国事。
接下来,便是东楚的使臣。
当掌事内监宣了东楚使臣之后,令人惊讶的是来者竟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童。这孩童脸上稚气未脱,行为做派却一派老成,毫无半点逾矩之感。
眉婠在看见这孩童的第一眼,也是惊讶了一番,而后眼底却泛上笑意。
这小不点,装模作样的本领有增无减。
这孩子她认识,还是永贤公主时,东楚就曾派遣他出使大侑。她还记得,当他出现在大殿之上时,群臣怀疑和蔑视的眼光。然而他却面不改色,巧舌如簧,硬生生打压了大侑的威风。
如果不是她力挽狂澜,灭了这小不点的气焰,只怕那一次大侑就会颜面无存了。而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自那日以后,这小不点便时常与她通信,探讨研究某些令他不解的问题,稍有争执,他便书写个四五页信纸,引经据典毫不退让。
不知自己突然“病逝”之后,这小不点会不会也有些寂寞?伯牙绝琴,知音难觅。
眉婠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某人的眼里。
喻知白见那云淡风轻的小女子竟露出了隐隐的笑意,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的东楚使臣,转过头对喻知娴说了句什么,喻知娴会意,转身对着一个带刀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转身离去。
喻知白如无事一般品着酒,仿若大殿上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殿之上,那小小的身影站得笔直,他自随从手里接过一个木质礼盒,双膝跪地道:“晚辈楚天赐,前来为大宣天子贺寿。久闻天子盛名,今日得见天颜,天赐深感荣幸!特献上我皇新制桂香珍珠二百颗,此珍珠会散发桂花香,献给宣皇,聊表心意。”
这一番话语说得恰当好处,倒是挺符合他高傲的性格,这孩子,还是一样那么目中无人。只是,他略有稚气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时,令不少人面露不悦。
东楚天子竟派稚子来贺寿?岂不是摆明了不给大宣面子!
宣皇面无波澜,喜怒不知,他淡淡道:“安王长途跋涉,不甚劳苦,请入座。”
楚天赐谢了恩,正欲入座,却听闻一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此次大寿乃我国盛典,吾皇特意向四海发放文书,而东楚竟派一稚子过来,岂不是太不把我们大宣放在眼里了?”
说话之人,正是当今恩宠正盛的叶丞相叶广宗。
眉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小不点呀小不点,你可别让我失望。
喻知白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饮着白桑落,面色冷峻。
果然,大殿中那小小的身子停住脚步,转向叶广宗,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说老伯,你们皇上都没责怪本王,你官衔莫非比皇上还大?”
老伯?叶广宗一口老血,然而此时他却顾不得这个了。这小鬼当着众多人的面竟讽刺他藐视皇威,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哼!安王莫要挑拨我们君臣关系。安王尚年幼,不明白微臣作为大宣丞相,曾得皇上金口玉言,一切对大宣国不利之事,微臣皆可参与。更何况楚皇如此不知好歹,派一介小儿出使我国,难道微臣还没有责怪的权利吗?”
楚天赐“哈哈”笑了几声,如此老成的做派实在与他的外相不符。
只见他背着手踱步来到叶广宗跟前,扬着小脸一字一句道:“既然叶丞相如此咄咄逼人,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本王出生之日紫气东来,光华耀日,众人皆言本王乃上天的恩赐,故名天赐。本王十岁读完四书五经,游历四国,十二岁出使各诸侯国不下十次。去年出使大侑两次,南越一次,本王难道还没有资格前来为宣皇贺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