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当时生死未卜,他们根本不会放弃我!你少来诓我!”
“诓你?哼。”沈玉靠近他一步,“你真的以为,此事只是沈家的家丑吗?”
沈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知道吧,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向士雍被杀的消息,刚好传入京中。”
沈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向士雍死了?!”
“是啊,他,也是被人杀的。”
沈玉越靠越近,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这逼仄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森。
沈成慌乱地摆头,口中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沈玉笑出声来,“怎么不可能?没想到吧,你算计一世,竟给他人当了替罪羔羊。”
沈成似被踩中了尾巴,突地扑了上去,目眦尽裂,“你放屁!向士雍死了,是他命短,跟老子有何干系!”
沈玉从容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可我到底是不是在骗你,你心里清楚。那日,皇上派暗卫到府中救我,你也看到了。暗卫是什么人,若非事情重大,岂会轻易出手。
“族中长老得知你与乱臣贼子勾结,意图祸乱朝纲,都吓得不行,恨不得立时与你撇开关系。”
沈成急急喘息,两只脏污的爪子大大张着,双眼直直地看向他,“乱臣贼子?你说谁是乱臣贼子?”
“为兄自然不知道,可弟弟你,怕是经常与他见面吧。”
“你……你胡说,胡说……”
“为兄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想必,那人还派人暗中给你传信,只要你守口如瓶,就一定会救你出去。是也不是?”
沈成眼神开始涣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突然肃了脸,狠厉道:“你道这是哪里?吾乃朝廷一品大员,妹妹是当朝太后,我要见你,还要低头哈腰,过数道精铁门。我都如此,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能救你?简直痴心妄想!”
沈成惊恐地连连后退,一不小心绊倒在地,瘫倒在散发着霉臭的草席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他一直言而有信的,他跟神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到。怎么会如此……”
他口中喃喃,在地上不停的蠕动,半晌都未能爬起来。
沈玉不忍地闭了闭眼,又道:“你还记得敬儿吗,你最爱的儿子。”
沈成停下了摸索的爪子,仓惶道:“敬儿?我的儿子。他……他怎么了?”
“他那般聪明,虽是庶支子嗣,却一直得族中倚重,更别提,他还有一个显赫的外祖家。若没有你此番拖累,将来他必定能平步青云。”
“不拖累……我不拖累……”沈成跪起身来,两行浊泪应声而下,“长兄,都是我的错,不要连累敬儿。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可以帮他。但是,要看你的表现。”沈玉蹲下身去,牢牢地盯住他的眼睛,“说,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沈成双手掩面,浑身抽搐半晌,嚎啕出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混账,他骗得我好惨,好惨哪。”
他嚎啕了半晌,哭得有气无力。
“父亲在世时,从来就不喜欢我。即便他只有两个儿子,可他就是不喜欢我。你,你从小跋扈又自大,除了嫡子身份外一无是处,可他,就是把你当宝贝疼着。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我要做沈府的家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成,就是比你沈玉强!
“那人……那人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当时,我正待婚配。可依着我的身份,不过也就能娶个破落户的嫡女,又或是高门大户的妾生女。
“我不甘心,便日日在花楼中买醉。那日,我又喝得酩酊大醉,回府的时候,在一个小巷里,被人拦住。
“那人坐在一个黑轿子里,周边皆是黑衣侍卫。我瞧不见他的模样,只觉得,这人好大的气派。他说他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此番与我有缘,愿意助我达成所愿。
“然后就告诉我,让我次日去积善寺后院的竹林里等着,有一段好姻缘在那里等着我。
“我本不欲去,可他的侍从说,他家公子从来言而有信,若我次日不去,便是对公子的亵渎,一定要我好看。于是,第二日,我便收拾齐整,去了积善寺后院。
“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有个妙龄女子被几个男子捂嘴绑了,往这边拖来。我原本欲躲,可那几人已经看见了我。他们直接将女子抛下,慌不择路地跑了。
“我将那女子解了绑,刚好她的家人赶来,便以为是我救了她。这时我才知,此女子,便是张扬张大学士的嫡女张莺莺。因她被歹人掳了,名声有损,我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张大学士便将女儿下嫁给我。
“自此,我对那公子说得话深信不疑。”
沈成凄苦的讥笑几声,痛苦地掩住了脸。
沈玉叹了口气。背后之人歹毒至斯,竟从多年前便开始布局。
又是积善寺?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玉背后一直低着头的侍卫动了动耳朵。
他略略抬起眼,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又给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见侍卫们悄悄地向四周散去,他才又整整帽子,低下了头。
帽子下的脸,赫然是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