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把头转向向夫人,道:“本夫人知道,你们娘俩素来清高,可这女人就是这么一回子事,清高不顶饭吃。男人总爱那个新鲜的,故作清高早晚会让男人失了兴趣。
“依我说,该塞女人的塞女人,省得他自己找,做女人,就是要顺服,要低眉顺眼,把老爷们当天老爷伺候,天老爷才能降下甘霖。”
她又面向其他夫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其他夫人齐齐黑了脸。
她们好歹也都是世家嫡女出身,自小受的儒家教化,妻与妾怎能混为一谈。把爷们当主子伺候,还要低眉顺眼,那都是妾行,正妻哪堪如此折辱。更何况,便是自己的肚皮不能生,也不能随便抱养一个贱妾的孩子作嫡子。我呸!
向夫人皱紧了眉头。
果然是贱妾之女,脑子里的东西扒开一瞧,简直令人作呕。她这般行径,便是家中有意掩盖她的真正身份,怕是也掩盖不住了。
原来,大夫人原名齐玲珑,父亲正是安国公。安国公本是仁宗隔了几层的堂兄,爵位早就应该被夺。但是安王一支甚是凋零,先帝怜悯,才让爵位又承袭了一世。
大夫人便是安王的庶女,她的母亲,是安王府中的舞女。
据传,那舞女长相并不如何出挑,却很懂得讨男人喜欢,成功爬上了当时年届五十的安王的床。大夫人,便是她后来生下的女儿。
本来这等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嫁入向府,怎奈当时安王被那舞女灌了迷魂汤,将大夫人记在嫡支名下,偷龙转凤,代替本来与向家议亲的真正嫡女嫁了过来。
大夫人将她母亲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惯会讨好老太爷和向士雍,这才能在事情暴露后,依然留在向家。
当然,这里面也有那舞女甚是得宠的原因。据传,安王府如今真正说了算的女主人,正是那舞女。
向夫人似吞了只死苍蝇一般恶心,却生生忍下,平静地道:“皇家不比寻常人家,长嫂以后莫要再妄议皇家之事,以免惹得皇上和太后不快。
“还有,英儿此番前往晋地,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行装定要好好打点,莫要让孩子受了委屈。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长嫂尽管开口。”
众夫人暗暗赞叹。
向夫人是个聪明的。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然不能收回。如今,只有将此事轻轻揭过,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才能将后果降至最小。
她们这些世家,哪家没有个把不着调的亲戚,与这些人遇上,吃了亏,受了气,表面只能先忍下。至于以后如何清算,那是人后的事儿,人前万万不能失了体统。
若是都像大夫人这般混不吝,家族颜面都要丢尽了。
夫人们齐齐看向向夫人,目光中不掩赞赏之色。
楚夫人面上笑意更深,向家二房,她是越看越满意。回去定要与老爷好好商量一番,有这样明智的母亲,这向卜文,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大夫人却生起气来,二房如此说,莫不是在拿儿子的行装威胁于她。她回府以来,二房一直死死把持着中馈,半点不让她沾手。
现下如此说是何用意,难道她再说句不中听的,二房还敢克扣了儿子的行装不成。这个家,还轮不到二房作主呢。
“哼。”大夫人哂笑,道:“弟妹说话真有趣。现下是你掌家不错,可说到底,府中真正作主的,还是老太爷。英儿要是需要什么东西,老太爷没有不给的,就不劳弟妹挂心了。”
楚夫人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向家大房,莫不是个白痴?!
其他夫人也都拈起绣帕,遮着嘴轻笑起来。
向夫人被她气住,索性闭了嘴不在言语。
向清欢却看不得母亲受气。她这个大伯母,这么多年以来,不仅没半点长进,反而更奇葩了,真真儿是倒人胃口。本想着皇上已算计了她儿子,便想放她一马。如今看来,压根没有这个必要。
“本宫倒忘了,堂兄此去晋地,身边恐怕没个体己的人照顾。堂嫂年纪尚轻,还要照看两个幼子,哪有精力照顾堂兄。前往永定治河,又不好带着妾室。如此想来,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向清欢叹了口气,又看向大夫人,“伯母一向疼爱堂兄,现下应该心焦不已。本宫说得可对?”
大夫人不明所以,愣愣地道:“妾身自是心疼儿子的。”
向清欢展露一个笑,“如此甚好。”
她突然坐正身子,定定地看着大夫人,朗声道:“传本宫懿旨,命向卜英之母——向齐氏,五日后随其子一同前往永定治河。无诏不得回京,不得有误。”
大夫人立时煞白了一张脸。
治河不知道要多少年,还可能因为河段洪涝的变化经常迁府。她一把年纪了,以后不能回京,还要跟着英儿到处流浪……
碧玉冷着脸提醒,“大夫人,还不赶紧接旨谢恩。”
大夫人惊惧交加,一双手紧紧地扒着椅子的扶手,青筋顿起。
她不管不顾道:“本夫人不去,我……我是向府的大夫人,你们休想赶我走。”
“大夫人这是怎么说的,您不是心疼大少爷么,怎么能说是赶您走呢。”碧玉轻声诱哄。
“我不管,我不去!我要见老太爷!”大夫人挣扎着要起身,碧玉一个眼神,后面几个丫头便出手压住了她。
向清欢轻笑,“大伯母,前院不止有老太爷,还有皇上呢。你说,皇上才封了堂兄,后脚你就去哭求。你猜皇上一生气,会不会收回成命呢。所以啊,本宫劝你,还是消停点的好。”
大夫人顿时失了力,瘫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