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卜英心里愈加不是滋味。若是父亲还在,如今被众人交口称赞的,便是他了。
前院热闹非凡,后院里头,向家二位夫人坐在主位上,与各位前来贺寿的贵夫人相谈甚欢。
众所周知,向家一直都是二房当家,可如今瞧这光景,向家大夫人,倒是更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今儿个,大夫人身穿五彩缂丝湖青锦袍,满头翡翠,环鬓金珠,端的是富丽堂皇。她身旁的相爷夫人,却只穿了袭黄色折枝花蝶纹妆花缎衣,头上也是样式简单别致的珠玉簪子,端庄素雅。
众夫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下眼神,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感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大夫人不禁有些得意。
他家老爷是不在了,可家底还厚着呢,别以为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单她今日头上的满绿翡翠,便是有市无价。京中这些个贵夫人,素来眼高于顶,今日她偏要在她们面前长长脸。
她装作不经意地抚了下鬓角,眼角划过身旁的妯娌,眸光中迅速划过一丝轻蔑。
老太爷过生,她却穿得如此随便,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英儿已经告诉她了,二房之所以推三阻四,不办这个寿宴,就是故意想阻他们大房的前程。
她就说嘛,老太爷的寿宴每年都办,往年比这个更排场的也办过,今年他们大房回了京,怎地就不能办了。
老爷去了,她两个儿子的前程没有了着落,正需要与京中贵人多多交通。二房想拦,门儿都没有。老太爷最疼英儿了,一定会为英儿好好谋划。这不,这寿宴,到底还是办了。此时英儿在前院,应该与不少达官贵人牵上线了吧。
大夫人正想得美,忽听得座下一贵夫人道:“相爷夫人,我等平日难以得见圣颜,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可安好?”
大夫人有些不豫,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翰林学士楚留白的夫人姜氏。
她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楚家乃是清贵之家,楚留白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以后有的是用得着他们家的地方。
更何况,这姜氏生有一女,年方二八,生得是花容月貌,据说前去楚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楚翰林也没点头。看样子,是对这个嫡女格外珍重。可想而知,谁若是娶了她,楚家的家财和人脉,便尽入囊中。
大夫人得意的笑,她的次子,今年正好一十又七,不管是年纪还是家世,都与那楚家小娘子极为匹配。
向夫人道:“劳楚夫人挂心,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楚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不瞒夫人,我家小女然儿已年方二八,正待婚配。我这个当娘的,瞧她还是一副温温软软的小女儿模样,怎么也不舍得将她配人。今日见了您,突然忆起皇后娘娘进宫时,怕也不过是这般年纪,便想向您取取经,让您见笑了。”
向夫人温和一笑,道:“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哪有笑话之理。当年,我与你是一样的心境。好在皇上垂怜,太后慈善,我儿在宫中养尊处优,我便也放心了。”
楚夫人叹道:“夫人谦虚了。咱们都是掌过家的人,深知这家中不仅要有好婆母,还得有好媳妇,这日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想来皇后娘娘能与太后相处得这般融洽,定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媳妇。”
众夫人应承:“楚夫人说得极是。”
“相爷夫人教女有方,乃我等效仿之典范。”
“对对对,我等要多多向您学习才是。”
……
大夫人的脸拉得老长。这些京妇,果然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对着二房大拍马屁,对她却不置一词,狗眼看人低。
向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家谬赞了,我哪里担得起,还是太后娘娘教导得好。”
楚夫人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相爷夫人自谦了。我也不贪心,我家然儿日后的婆母能有您一半好,我便知足了。”
此言一出,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安听不出楚夫人此言,是与向家二房结亲之意。大将军如今正值弱冠之年,若非不在京中,此时应该也在说亲了。
大夫人脸色遽变,二房岂有此理,连个女人也要来抢,真是看不得他们大房半点好。
有几位夫人不自觉攥紧了帕子,这向卜文,他们家老爷也看上了。只是他眼下不在京中,便想着等一等。没想到,竟被楚家占了先。
向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刚要开口,便听得外头脚步匆匆、声音杂乱。
有丫头匆匆进门,“奴婢见过大夫人、二夫人。”
大夫人阴沉着脸不开口,向夫人问:“外头出什么事了?”
那丫头喜道:“夫人,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一屋子的人腾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