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上一赌(1 / 2)

向卜英夜半才折返京中,进了城门,非但没有减速,更是手起鞭落,狠狠抽了马屁股两鞭。马儿吃痛,撒开四蹄,跑得更快了。

幸好时间已晚,白日拥挤的街道上,此时行人寥寥。

打更人听见马蹄声迅速靠近,赶紧闪躲,待他们主仆三人经过,才敢露出头来打探。瞧着架势,又是哪家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儿。他摇摇头,赶紧走了。

行至向府门前,向卜英一个翻身下了马。

守卫急忙上前牵马,却冷不丁被当心踹了一脚,头顶传来大少爷阴冷的声音,“向士璧人呢?”

他疼得说不出话,下意识指了指西院,向卜英不再同他计较,腿上带风一般,直奔西院而去。

其他值守的侍卫听见大少爷直呼相爷的名讳,对视一眼,都低了头,恍若未闻。

夜已深了,西院已经闩了门,上上下下都歇下了。

门前的守卫揉揉眼睛,瞧见是向卜英,恭敬道:“大少爷,相爷和夫人都歇下了。”

向卜英冷哼一声,径直越过他,不管不顾地拍门,一边拍一边高声叫喊:“开门!快开门!本少爷要见向士璧!”

向家是钟鸣鼎食之家,所用自然都是金贵之物,譬如西院这扇厚重的赤金铜门。

此刻,这门却在向卜英的掌下,瓮声阵阵,其上的狮头拉环更是乒乓乱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令人心惊。

守卫急忙上前阻拦,却被他推开,上去再拦,便挨了巴掌,身上也难免受上几脚。

院中立时亮起了灯,紧接着传出低低的人声。

向荣披着衣裳出来,手里还提着盏油灯,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

他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侍卫答:“管家,大少爷非要见相爷,我等拦他不住。”

向荣皱了皱眉,高声道:“大少爷,相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您明日请早吧。”

向卜英却不买账,咬牙道:“赶紧开门,本少爷今晚一定要个说法,否则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向荣细忖,让他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道:“不知大少爷深夜前来所谓何事,可否先与老奴一言。老奴虽不才,可也愿为大少爷消忧解难。”

向卜英啐了一口,“你一个奴才也配!本少爷今夜一定要见到向士璧,你去告诉他,若他不怕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尽人皆知,尽管闭门不见。”

“你……”向荣刚要怒斥,身后正房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正是左相。

他已然穿好衣裳,头发也用玉冠束起,一副准备见客的模样。

“向荣,让他进来吧。”左相不紧不慢地开口。

“是,相爷。”向荣一个眼色,身后的小厮忙上去将门闩卸掉。

不多时,西院的大门徐徐打开,向家叔侄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遥遥相对。

向卜英怒目而视,牙齿咬得咯咯响,身侧的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向荣见状,向左相投去担忧的目光。大少爷今晚的情形太过异常,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左相却眉目沉静,冲向卜英微微点头示意,转身进了春在堂。

向卜英抬脚跟了上去。

向荣也急忙跟了过去。

左相伸手将向卜英请进屋中,然后亲自关上了门。

向荣守在门外,心里七上八下。

向卜英瞧见他的动作,讥笑道:“左相大人为何要关上门,难不成是心虚?”

左相在黄花梨木圈椅上坐定,才淡淡地看向他,“说吧,你都知道什么了?”

“何必明知故问,左相大人做了什么,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看他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左相在心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扪心自问,我这个做叔父的,没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听风就是雨,如今还是非常时期,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以免后悔莫及啊。”

向卜英不屑地哼了一声,“叔父还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见过祖父了,现下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孝不悌,软禁父亲、戕害长兄,为了一个丞相的头衔同室操戈,为人所不齿。说什么非常时期,你不过是怕事情败露,影响你的锦绣前途罢了。”

左相猛地站起身来,“你见过你祖父了?!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速速如实道来!”

向卜英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果然是真的,祖父没有骗我。你为何要害我父亲,他是你的亲哥哥啊!我是你的亲侄儿啊!”

左相没有接话,厉声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见过你祖父没有,是不是在撒谎?!”

“见过就是见过,我又不是你,为何要撒谎。”向卜英恨恨地抹了把眼泪,抬腿欲走。

“向荣,拦住他!”左相厉声吩咐,又对着向卜英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休想迈出这个门一步!”

向卜英震惊地望向他,“你害我父亲还不够,如今还要软禁我吗?!”

左相胸膛上下起伏,顿了顿才道:“兹事体大,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是否真的见过你祖父。你若真见过,他老人家恐怕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