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慎刑司这种地方,进去一趟,不带彩倒是稀奇了。
这个时辰,已然过了饭点儿,她们饥肠辘辘,还要将今日剩下的活儿做完才能歇息,不由得都怨气满满,纷纷咒骂起那个害她们遭罪的歹人。
“到底是哪个下作的小娼妇干的,害得老娘的手也中毒了。最好别让老娘逮着,否则一定撕烂她的脸。”
说话的正是那个洗过永安宫衣服的宫女。
今日赵冼重点盘问了她,她虽然也中了毒,但有施苦肉计摆脱嫌疑的可能。可审问下来,赵冼却发现她是粗心大意之人,否则中了毒,也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冻疮发了。十个嫌疑人中,嫌疑最小的便是她。
旁边一个宫女劝道:“还是莫要骂了,咱们能大难不死,已是皇恩浩**。还是好好做活儿吧,若是再出岔子,谁也救不了咱们,还要连累双亲弟妹。”
闻言,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俄顷,有人弱弱地开口:“你们说,此事,皇后真的会这么算了吗?咱们……会不会,明天就要死了呀?”
“……不能吧,那又何必放了咱们呢,赵大人不是说了吗,咱们中有人提供了可靠的口供,此事另有隐情,不关咱们的事儿。赵大人要保护证人,才将咱们都放了的。”
“嗳,赵大人说的到底是谁啊?证人是哪个啊?”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
……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谁也没看到,角落里有个瑟缩的身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月上中天,四下一片静寂。
浣衣局的墙外,蓦地出现一个黑影。
他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一番,将匕首咬在口中,奋力一跃,便攀着院墙翻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寝房的窗下,按照惯例,轻轻敲了一下窗,又学了两声短促的猫叫。
寝房中,有人睁开了眼睛。
她心中不安,难以入睡,此时听到熟悉的动静,更是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悄悄往外瞟,黑黄的窗纸上,赫然倒映着一个黑影。
她捂住心跳剧烈的胸口,闭上眼睛,打算装作没听见。
少顷,外面没有丝毫动静。
她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却又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
那黑影似乎有些生气,本来侧身躲在窗下,此刻却正面站在窗外。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高又大,似乎要透过薄薄的窗纸,黑沉沉地覆压下来。
有人觉轻,翻身的时候咕哝:“哪来的野猫……”
她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我出去赶它。”
那黑影紧贴在窗边,隐约听到屋内有人起身的声响,勾起了嘴角。他摸到门边,手里的匕首脱了鞘,在月光下闪着泠泠寒光。
红漆木门掉下了闩,门框轻微地震了震。
下一刻,门缝从里面被人推开一点,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
那黑影死死地盯着那只脚,摒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最好的出手时机。
待那女子全须全尾的现身门前,明亮的月光下,形貌依稀可辨。
除了那黑影之外,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放心地舒了口气。
下一瞬,那黑影猛然出手,一手迅疾地捂住女子的口鼻,一手高高举起匕首,用了十成的力气,猛地刺了下去。
这一刀要是挨上,脖子都能切断喽。
顾听闲闲地掏了掏耳朵,下一刻,弹指射出飞镖,精准无比地打在那人的腕上,他一脱力,匕首摔落在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暗卫飞身上前,从背后欺近,一个手刀,那黑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女子失了钳制,又瞧见地上锃亮的匕首,抑制不住满心的恐惧,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尖叫。
屋里的人被惊醒,摸一把身旁,发现少了人,门也半掩着。她们惊惧地对视一眼,相互搀扶着,颤巍巍来到门前。
还不等推开门,便听见墙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咚”地一声被撞开,有一大堆人涌了进来。
她们透过门缝偷看,院子里火把熊熊燃烧,将四周映照地晃如白昼。站在火把中间的,赫然是赵冼。
赵冼右手一挥,“来人,将人都带走。”便有人上前将二人带了下去。
顾听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赵冼拱手,道:“多谢顾统领。”
顾听拱手回礼,“赵大人多礼了。”
二人谦让着一同离去。
屋内的人此时已然明了。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浓浓的震惊。
知人知面不知心,下毒之人,居然真在她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