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荣肃着一张脸,转身的时候阴狠地瞥了韩四一眼,背主者,必诛之。
闻言,韩四拼命地挣扎,“放开我,别碰我儿子,我要见老太爷!放开我,老太爷救我!”
“老太爷?!你可看好了,这里是先帝御赐的丞相府。”向荣轻蔑地道,真有如此愚钝之人,连这府上真正的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
闻言,韩四愣怔了好一会儿,长长的鼻涕顺着他的嘴唇淌下来,亲卫看得恶心,又将抹布怼在他的脸上。
“奴才……奴才都说,求相爷饶过奴才的儿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韩四气若游丝,双眼空洞,向荣的话点醒了他,老太爷土都埋到脖颈了,平日再作威作福,也改不了这府里早已换了天下的事实。
“快说!”亲卫等得不耐烦,一脚蹬在他背上。
韩四登时伏趴在地上。
他脸着地,在地上如蛆虫般蠕动了两下,想死的心都有了。转念又想到儿子,又挣扎着爬起来,口齿不清地泣道:“说,我都说。那日……”
左相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
他原本以为是沈玉在打鬼主意,后来清儿送信出宫,他便隐约察觉到事实的真相。彼时,他还存着侥幸心理,只求父亲长兄莫要被猪油蒙了心。可当亲卫逮到韩四时,他才不得不痛心疾首地承认,向家,真的要完了!
父亲贪婪无度,一直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敢摆皇上一道!长兄愚孝至极,竟然听任一个老朽指手划脚。为了不让他与清儿见面,还伙同沈玉调虎离山,让传令兵成功将军报送到皇上手中。
皇上,皇上……
左相痛苦地捂住头,皇上能暗中与西域搭上线,距离更近的北庭自然不在话下。只怕,皇上手中早已掌握长兄私征关税的实证,只是还对他们向家留有一丝余地。父亲和长兄这一遭,正是把皇上推向绝地,皇上,势必容不下了!
“谁敢拦老夫!你们要反了不成!”
“向士璧,你这个逆子……”
是向老太爷的声音。
向荣忐忑地看向左相。
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左相道:“让他进来!”
门口拦截的亲卫向两边散开。
向老太爷重重地哼了一声,拄着龙头拐杖踱进了屋。一进门,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韩四。
韩四见救星来了,哭天喊地地扑上去,“老太爷救命,奴才对老太爷忠心一片,日月可表啊。”
左相一个狠厉的眼神,亲卫会意,上去一把攥住韩四的后脖颈,将那抹布重新塞回他嘴里,硬是拖了下去。
向老太爷气得直喘粗气,“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要干什么?”
左相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孩儿还想问父亲,您想干什么?!”
向老太爷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事情已经暴露,索性耍起了横,“没错,信是老夫让人截的,也是老夫给雍儿写得信,沈玉也是老夫找的,如何?!你不孝不悌,自私自利,除了自己谁都不管。真以为向家离了你就不转了,用不着你,老夫也能救自己的儿子!”
“救?!哈哈哈哈哈哈……”
左相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什么叫救,咱们快家破人亡了你知不知道?!皇上岂是你一个老匹夫能算计的?!你不仅害了长兄,害了我,更害了清儿跟文儿。虎毒尚且不食子,真要论起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父亲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混账!”向老太爷将拐杖敲得震天响,“老夫怎么会害了他们,老夫明明是救了他们!如此一来,雍儿清清白白,节度使的宝座稳稳当当。有雍儿这个伯父护航,文儿一定能在军中有一番大作为。
“左右……左右不过是清儿吃点苦,消息是从她嘴里透露出来的,皇上大不了废了她,有太后在,必会保住她一条性命。便是死了又如何,她一个女儿家,若牺牲了她能换来家族的荣耀,她应该感到荣幸!”
“你……厚颜无耻!无耻至极!睁开你那双老眼好好瞧瞧,这府中可有什么不同?!隐在墙外、墙上、屋顶的都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影卫?我向家有朝一日被影卫屠戮血洗,全仰仗父亲的大恩大德!”
左相梗着脖子朝向老太爷嘲讽一拜,道:“向荣,送老太爷回上房,从即刻起,若没我吩咐,一律不许人接近!”
这便是软禁了。
向老太爷被影卫一词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竟如此决绝。他这一愣神,便被亲卫推搡着出了门。
向府中的动静,隐在四周的影卫自是听到了。可他们并不关心。谁知道左相是不是演戏呢?更何况,他们只听命于皇上,其他一概不管。皇上让杀就杀,让守便守,比如现在。
齐嘉冷静下来后,虽然没有立刻动手,但是也让影卫将向府团团包围。向府中敢有人有一丝不轨之举,杀无赦。
永安宫里,向清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敏感地感觉到今夜的肃杀之气,却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抱着神锦衾翻来覆去。
齐嘉送来的被子,她思来想去还是拿出来用了。不管前尘往事如何,眼下才是最重要的。